若钟(22)

现在还没到饭点，餐厅里的人不多，也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整个餐厅显得非常空旷，配色是单调死板毫无生气的纯白色。整体的构造宛如飘动的绸带，不由分说地就要将人裹挟其中，使每个人之间都产生可悲的隔阂。明明就坐在一间餐厅之中，可又宛若相隔千山万水。
胡晋博坐在了最靠里面的座位，陈静也紧随其后坐了下来，将小弈放在了身旁的座位上。小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餐厅，兴奋地从座位上又跳了下来，跑去看餐厅中心的一颗白杨树。
陈静赶忙想去阻止，但看见胡晋博挥了挥手：“先让她去玩吧，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的丈夫怎么样了？”
“他已经去世了。”陈静看着自己手中的陶瓷杯，面色平静地说。她早就预料到了胡晋博一定会问这个问题。
“抱歉……我不是故意想让你重新回忆起这件事情的。”胡晋博将手中的玩偶小熊放在了自己身旁的座位上，也没有表现出震惊。在拟订可以进入避难所的人员名单时，胡晋博就已经查过了本市所有青壮年的健康状况——其中当然包括陈静的丈夫。虽然在查找资料时陈静的丈夫还只是肝癌晚期，但是即使他还能够治好癌症活下来，想要进避难所也是不可能的了。

“没事。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小弈，也请你对她保密。她现在还只是以为她的爸爸去很遥远的地方旅游了而已。”服务员很快端来了茶水，热腾腾的新茶注入瓷杯中，冒出来缕缕浅白的薄烟。
“好，我知道了。”胡晋博接过了服务员递上的的菜单，在三个配餐中选择了看上去最有食欲的一个，便直接还给了服务员。
见陈静又有些疑惑，胡晋博笑了笑，说：“这是每日配餐，每天都有三种样式选择，吃的都是我们避难所能够供给的最健康，也是最合理的食物分配。至于味道嘛，就看你的胃口好不好了。我们这里也没有专门的餐厅服务员设置，这一类服务型人员是靠避难所里的每个人义务轮流担任的。”
陈静点点头表示理解，又看见胡晋博从自己的衣袋中取出了笔跟便利贴，“刷刷”地写了两个大字之后，贴在了自己身旁玩偶熊的头上。陈静好奇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写的是“齐杰”。
“好，这样人就到齐了！”胡晋博拍了拍手，“吃饭吃饭！我们也很久没有坐在一个餐桌上吃饭了。”
面前热茶升腾起的雾气恍惚了双眼，陈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滴眼泪悄然划过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