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3)

但到了晚上，无论泰勒怎么隐藏都是无济于事的。
虽然已经做了近似的肤色处理，但四肢与身体相比还是充满了巨大的不协调。
玛利亚看着泰勒崭新的义肢，指尖缓缓抚过没有温度的人造皮肤，眼泪簌簌直流。
再也不是以前熟悉的感觉了。
“丹，不要再去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救救你自己吧。身体是父母给予的礼物，你不能这样糟践。”
“乔拉，詹姆斯，霍普他们都牺牲了，我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别再钻牛角尖了，你不亏欠任何人，难道非要付出一切你才乐意吗？你能杀光每一个敌人吗？留下来吧，就当是为了我和孩子们。”
“玛利亚，我在他们的葬礼上发过誓，一定要让他们安息。”
“那我呢？每次你去执行任务，我从来没有真正安息过一天，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我发誓，亲爱的，这会是最后一次了，我发誓。”泰勒将哭泣的妻子搂进怀里，手上却感受不到一丝她的温度。
入夜，泰勒在睡梦中看到了燃烧的向日葵。
它们对着太阳摇晃，散发出红色的火焰，战友们的面孔则是在火焰背后扭曲着，怎么也挥之不去，最后与向日葵一起化为了灰烬。

战场上总是充满了难闻的味道。
尸臭、硝烟、焦糊、鲜血一同刺激着鼻腔。
死亡的味道。
但凡与死亡扯上关系，就不会有任何美好的事物与其相伴。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将杀人的技术用到极致，把无情的暴力做到完美。
躲避炮火的攻击也好，跨过生死的考验也罢，不需要疑问，不需要迷惑，只需要向前，向前，再向前。
胸口在流血，无视掉。
腹部被射穿，忍耐住。
直到一切都化作虚无——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中校，幸运的是这回你还有意识在。”古恩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博士，这次要花多长时间？”泰勒戴着呼吸面罩，身上插满了管子与胶贴。
“挺快的，估计一个星期吧。”古恩认真分析了一下。
“好的，我接受。”泰勒看起来已经无所谓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忒修斯之船问题，手术完成后你就只剩一个头还是原本的你了。会带给你希望，也会给你绝望。”古恩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在微微笑着。
“我不能死，玛利亚会原谅我的。”泰勒显得格外坚定。
人的记忆、思想只是化学信号与生物电流相互作用的结果，说白了人的身体不过是运作极其精密的肉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