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自我进化(18)

背着光，我看不太清归甄的表情，但能隐约感受到那一丝从动作中流露的无奈。仿佛他是个已经通透了这个世界万物的神父，正在怜悯眼前这只迷途的无知羔羊。
“十年前，我离开开拓军，确实是因为我受够了在那些蛮荒的穷乡僻壤摸爬滚打... 我曾认为，我们，这些生在偏远星球的人，的命运注定是悲剧。因为作为人类——这个宇宙中最强盛的种族——我们从来没有机会去目睹我们最辉煌的地方，我们为之奋斗开拓的事物，我们神圣的起源之地！可当我抵达了那里，他们...并没有欢迎我们。就算拥有与他们同等渊博的学识，与更为广泛的经验，我们没有被作为人类的英雄，先锋，征服者来对待，而是被他们排在门外的异类！他们将自己的一生都泡在这个名为“地球”的蜜罐里的同时，还去抗拒那些帮助他们走到了现在的“改变”！而我，要让他们接收自己本该拥有的新形态，去再一次，和其他生物一般，去适应这个大千世界！”
归甄越说越激动，他撕开他的裤子，展露在我面前的，不是人类的下肢，而是和我一样，由机械打造的双腿。
“我记得你明明没有接收改造，难道，他们之前说的矿难...”
“是的，我没有，我曾经太傻了！

“在那之后，我发现，其实地球上的那些家伙们远远配不上那所谓的“神圣”！当这来自地下的馈赠离我们越来越近时，他们居然拒绝了！正如他们大多数人以前那样，用停滞的认知去限制他们的进化，停留在了那个他们认为的”最强盛的形态”，以至于当未知事物降临在他们身边时，他们只能束手无策，甚至没有去突破的想法！”
“而你，我的朋友！你何尝在心里没有过厌恶这些所谓“神圣”的人与地，你蔑视他们的弱小和不作为。但你依然保有高尚的奉献精神！你愿意为了这些“本该淘汰”的生物去拥抱那新的自我，还能保有对他们的共情，仍然深知——自己是他们的一员！你已经不需要进化，因为你，就是本能与自我认知的完美结合体！”
自我意识... 我当初为什么会去接受改造？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关于“自我”的问题。因为我只知道，不管我处于什么身体形态，我，焕逸，就是焕逸，3127年生于翁伯坎特星，42岁，人类...... 我当初为什么会去接受改造？接受改造的人不在多数，没有哪一条法案规定开拓军成员一定要接受改造... 我当初为什么会去接受改造...... 是因为这是我的本能啊，由自我认知催生的本能。我仍保有人类的一面，我想要被以名字来称呼，但同时，我想要去为我们征服未知，更重要的，我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以及其必备的力量。这一切，都建立在“我是人”的基础上；那如果，我不在被认为是人，尤其是被那些我一直服务的人。那我作为人的意义，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