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3)

你也会红着脸笑道：过不了几个月，物理学界也会迎来一个伟大的日子，也许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里，可以亲自搭乘某种机器在平行宇宙之间穿梭。
再次见到你，我早已知道了故事的结尾，但还是掩饰住内心的悲伤，微笑着将对白进行到底。我伸出手去拨开挡在你脸上的发丝，再看几眼你最美的样子……
在我以往的梦境里，你的面孔从未如此清晰过。
我无数次地梦见，我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看到一旁熟睡的你：朝阳透过窗户将温暖的阳光照在了你光溜溜的大腿上。显然你昨晚又和被子闹了矛盾。我轻轻地将你的被子盖好，拨开你凌乱的短发，在你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便起身去做早餐。早餐完备后，我坐在沙发上一边等待着你的苏醒，一边欣赏着家里的墙上一幅高高挂起的画作——那幅画作在家中所有的画之间占据着最明显的地位，画里描绘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平行世界，就像一场离奇的梦境。那便是《幻梦》。你醒了，披着一件宽大的衬衣走了出来，那件衬衣模糊地勾勒出了你臀部的曲线。我和你一起吃着早餐，你惊叹地夸赞我的厨艺。我们聊起了天。你说：
“第一、二次工业革命在历史上留下了那么多光辉灿烂的艺术作品，可为什么如今第四次科技革命已经达到了高潮，艺术家却退化成了商人？”

直到那天熊熊的大火在灯红酒绿的雨夜里点燃了我们的家园，将我们所有的光荣与梦想都付之了一炬，我也站在雨中，抱着伤心哭泣的你，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那天我从积水的地上爬起来，筋疲力尽但仍逼迫着自己沿着救护车走过的路朝医院奔去时，我都没有得到答案。
在门口，医生会将我拦下。我会看到她向我摇了摇头。
然后我会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去。
面积不大的普通病房里躺着近十个病人。我会在角落的床位上发现你。病房已经熄灯了，窗外的霓虹灯将一束束暖色的光线透过正被雨水洗刷的窗户射入病房内，照在你的身上，仿佛是来自天堂的光，更将缠着绷带的你衬托的渺小和脆弱。
我的眼泪又会掉下来，也许是微弱的啜泣声弄醒了你，你会缓缓伸出一只手让我握住。“快去……”你轻轻地说，“快去完成你的论文……”
我永远记得你那天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当我站在你的墓碑前，我不会说太伤感的话。你的墓远离了城市中繁华的那一带，我按照你的遗愿将你葬在了一个宁静的地方，这里没有霓虹灯，还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火红的木棉花，可以听见鸟叫虫鸣。我会向你描述周边的风景，但不会告诉你我和那个人谈话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