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滩(2)

下车吧。”
许璐来时没听说过有这样大的阵仗，临时棚大大小小得有四五十个一眼望不到头，都是各国记者和部分留在后勤的科研人员，她在学校听教授说过红滩的事大概是和环境污染有关，不是什么大新闻才派了她一个学生来了这边，近几年极端气候，自然异象多得是，但关注度这么高的还是头一次见。领队在一旁和后勤的人寒暄着，好像是打点明早的事，一会儿的功夫领队就安排好了住处，并且叮嘱着许璐天太亮睡不着就找后勤的人换厚窗帘，明早四点出发，一定要休息好。许璐一通道谢转身刚要走又被领队叫住，“嗯……许璐，”领队迟疑的语气让许璐定在了原地，“你之前了解过红滩的事吧。”“了解过一些，但目前外界信息蛮少的，我听说是环境污染影响了水质，以北极点为中心方圆3千米的冰川水都染红了。”“3千米是两个月前刚重视这事时候的数据了，”领队声音低沉下来，“现在最长半径扩大到了60千米左右。
”“天呐，60千米，怎么会这么快？”许璐吃惊的看了看周围一望无际的临时棚，已经是休息的时间但来往人员依然络绎不绝。“更蹊跷的是，红滩的污染源根本找不到，”领队点了根烟，也向四周望了望，“或者说这根本不是污染的事，总之去之前先有点儿心理准备吧，明天去那有人接应咱们，到时候再了解。”许璐有点发懵，自己来这趟以为是件轻松事，拼命一年绩点冲到了第一拿到了最好的实习资源，再在北极呆上半年混个资历证明便自由了，一切都如她计划的那样完美进行着，直到来了这边状况频出，她感觉到有什么在失控的边缘，“算了，还能怎么着呢，起码不用回去了。”她心里默默想着，家里杂乱窒息，一地鸡毛的样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后又闪过一个红发异国女孩的侧影，阳光下她的头发透出焦糖色，翘翘的鼻尖上有些淡淡的雀斑，女孩用碧色的眼睛望着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她突然收回了神不去想她。

回到寝室许璐已经筋疲力尽，她瘫在床上看着钟表上显示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可外面亮如白昼，未来的半年皆是如此她需要早早习惯这里，一直到九月秋分左右黑夜才会来临，但那时她也该回家了。想到回家她又眉头紧皱起来，和家里矛盾太大，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要么永远回要么永远不回，她曾这样破釜沉舟的想过，可现实永远不会干脆利落，永远在是与否之间毫无规律的摇摆，她疲惫的阖上了双眼。
在白天睡觉远没有在黑夜的寂静中舒适，许璐只躺了两三个小时，其中还噩梦连连，有的是和家人的争吵，也有在陌生之处无尽的奔跑。她决定不再睡去，只是盯着窗帘发亮的缝隙开开合合，她盘算着接下来的事，这半年跟着领队身后装着认真写记录做报告，关系熟络熟络说不定能留在他们报社，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记者，更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的女儿，好的恋人……许璐翻了个身不再盯着窗帘发呆，她检查了一下昨天未读的邮件，其中大部分都是家里发来的，母亲依然像往常一样极力的希望她回家，可她回了又能如何，如今的世界在哪里都没有安稳可言。自打坐落南极洲关键部位的思韦茨冰川消融仅剩四分之一后，海平面疯狂上涨，各国沿海地区的房价不断跌破，她家原在沿海地区的发达城市可如今已经搬到了拥挤的内陆，原先家中全部的不动产早已化作泡沫，或许化作泡沫的不止这些，还有连带那些被淹没的陆地上的历史，记忆，甚至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