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伟大的作品(11)

“今天的演讲很酣畅淋漓吧。”杰克笑着说道。“喝啤酒吗？”
斯诺听见杰克的声音，转身接过杰克递来的一罐啤酒：“今天算是把我攒了十多年对君堡的不满吐了个痛快。”
“你明明不满，却还点醒他们，这就是痛其不争吗？”
“我理想中的君堡，不是安城的仆人，而是与安城真正互助互补的兄弟，这才是双子城的本意，不是吗。”
二人相视一笑，斯诺举起啤酒：
“敬艺术。”
“敬君堡。”
“干杯！”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斯诺的演讲和画展在君堡引起了轰动。为期七天的画展接待客流达到百万人次，无数新闻媒体狂热地想要找到斯诺进行采访，最初斯诺尚且出面回复一些主流媒体的提问，但在画展结束后，斯诺便回到了安城。杰克知道斯诺并不是逃避采访，而是她的奶奶病重了。
画展结束之后，斯诺设立了一份文物搜寻基金，交由杰克管理。杰克终于告别了餐费买画的日子，有望成为贫民区的大收藏家。这一天，斯诺发来了一则消息：“我奶奶想要见你一面。她听我讲述了我们之间的故事后，断定你是一位故人。”
杰克回以三个问号。无论从年龄还是阶层来看，他和斯诺奶奶都不会有旧，而且他也没有相关的记忆。

“你来一趟安城吧，就当是满足奶奶的愿望了。记得带上你被捡到时的那个MP3。行程和通行证我会安排好的。”
一个小时后，响起了敲门声。一辆飞行汽车稳稳地停在了杰克家门口。登上飞行汽车，杰克前往了中心区。在君堡城市的中心，有着连接安城与君堡的通道。那是一座塔，高达千米，内部由几十部电梯构成，被安城命名为巴别塔。
在巴别塔的底部，常驻一支军队以维护巴别塔的秩序。在通过哨卡时，杰克见到了一位熟人。那位前来查验证件的军人，俨然是杰克小时的一位玩伴。记得他曾在贫民区一众小伙伴面前豪情万丈地立誓，将来要做君堡的英雄。后来听闻他进入了军队，杰克曾经还敬佩他能够为了梦想做出切实的行动，如今重逢，昔人豪情空付，沦为了安城的看门人。如此相遇，不如不遇，杰克索性躲在了后座的阴影里，由司机代为呈递证件。军人显然认识这辆经常穿行在两座城市之间的飞行汽车，匆匆一览便放行，并未认出杰克。飞行汽车进入了巴别塔内部，径直开向了最大的一部电梯。电梯上升途中，通过透明的厢壁俯瞰，君堡轮廓尽收眼底。整座城市以巴别塔为中心向外辐射，巴别塔就像一柄剑插在了君堡的心脏。
到达了安城，电梯穿越的仿佛不是千米的距离，而是百年的光阴。银色的城市向视线尽头伸展而开，建筑群落像一堆巨大的立方体 ，绵延而成一道巍峨的钢铁山脉，覆盖摩天大楼的广告变成了全息投影的样式。道路在安城有了立体的概念，空中叠满了层层的飞行汽车，还有悬浮的信号灯以疏导车流。路边只见寥寥几个潦倒的君堡移民，他们搭起的简陋帐篷在科技感溢出的安城显得格格不入。但最触动杰克内心的，并不是那些新奇的科技，而是那一轮亘古长存的太阳。时至正午，杰克有生以来第一次沐浴在如此盛烈而毫不吝啬的阳光下，只觉浑身暖洋洋的，这份光热本应陌生，但身体中却有一种本能的亲近感，仿佛其拥有治愈一切的力量。在前往医院的路上，杰克在享受日光之余，内心还有一丝苦涩。不知还有多久，阳光才能再一次公平地普照人间，正如它曾经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