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的雨落在无垠的宇宙上(8)

莫伊塞斯：米利托将军对于人类相当悲观，据米利托将军自述，在人类社会中，强盗文明与生产文明的万年争斗以强盗文明的胜出告终，这也预示着人类文明史的终结，他在强盗文明失去敌人的情况下强行推动科技进步和社会运行，其中的艰难是除他以外无人能想象的，人类如果要承担星际殖民的任务，必须要数代人的时间进行适应，但人类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迪玛利亚：我真的不在乎老头子是怎么想的，就算他已经死了，他犯下的罪孽也是无法清洗的。
莫伊塞斯：迪玛利亚，请你明确你的意思。
迪玛利亚：意思就是老头子已经死了。
莫伊塞斯：你怎么可能知道？
迪玛利亚：我的意识传输速度比你们的通讯速度要快。
莫伊塞斯：你从未和我说过这件事。
迪玛利亚：米利托，想看看吗，地球的情况？我的手法可比你们那种粗糙的感官模拟要强多了。
米利托，闭上眼睛，你就会看见。
理想国虚拟世界已经运行了近七十年之久，与你当年体验过几年的那个世界已经截然不同了，当那一天来临，理想国里的众人照常进行着各种骇人听闻的行为，他们对这历史性的一天毫无知觉，早晨九点整，所有上线仓同时停机，舱门一齐打开，两亿五千万人的意识同时回到他们衰朽的身体中，在他们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百分之三十的人双眼就因光照而失明了，十万多个理想国中心同时爆发出恐怖的嚎叫，那场面，绝不是过去的恐怖片导演能想象的，不计其数的人被惊吓致死，足足到了下午五点，嚎叫声才逐渐变得微弱，有人适应了光线，挣扎着想要爬出上线仓，这比活死人出墓要难多了，不计其数的人又在这一步断了手脚，一直到了第二天，才终于有不少人能够爬行甚至一瘸一拐地行走，尽管如此，他们也很少有人互相搀扶，因为在他们眼中对方的长相都恐怖极了，有极小一部分人找到了通往王宫的道路，他们拼命前行，穿过那些早已腐朽垮塌的建筑，路过一台台停滞的治安机械，前往那唯一还散发着人的气息的建筑，王宫的厚重铁门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无法逾越，随着他们的走近门便计划好一般向后退缩着打开了，他们走过结满蛛网的油画、摔烂的巨大吊灯、恶臭的喷泉和烂花，无不彰显主人糟糕的品味，他们在宫殿里梦游似地找了一天，才不得不承认某个房间内挂着的一张海军吊床里那具小得差点被忽略的尸体就是他，尽管没有人认得一百五十岁的他的长相，但从他的没有军衔的军服和左手握着的烟斗认出了他。

让我们称这些人为新人吧，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由于各种原因死亡了，城市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新人们发现他们仍可以通过大脑直连的方式操控载具和治安机械，但自动工厂是无法使用了，他们根本无法指挥生产链运作，于是通过狩猎与采集，他们重新开始了现实生活，但这种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过痛苦，必须有人供他们役使，新人们自然地想到了旧岛上的愚人，于是向着旧岛的冒险队很快组织起来，他们驾驶锈迹斑斑的军舰出发，依靠过去导航系统中留下的路线到达了旧岛，成功迫使几个愚人部落臣服，带回了数百愚人奴隶，很快，奴隶贸易便蓬勃发展起来，但他们的行动也使新旧岛鼠人得知老不死的已经死了，他们立即开始建立地上聚居区，并与愚人取得了联系，传授给他们傻瓜式环境净化器材，于是双方联合起来，对下一代进行斯巴达式的残酷人为选择，就在愚人和鼠人一代代变得更像正常人的时候，新人在奴隶的侍奉下退化了自己的手脚以彰显身份地位，而他们的机械遗产也在逐渐生锈、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