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2)

李向群两口子花了很大的精力想要改变他们的独生子，都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让李金楼更加过分，轻则高声对骂，重则拳打脚踢。想来“人之初，性本善”绝是片面的，李向群不能理解，也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给予的环境是自由的，从自家出来的儿子确是这个样子。两口子商量过再生一个，但是后来的极为严格落实的计划生育让二人打消了计划，兴许等儿子婚育了就会变好吧。
可惜，有时候总是事与愿违的，李金楼十七岁的时候，蝴蝶帮几经易名，现在叫什么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而李金楼这样混了几年“黑社会”的人花言巧语极为擅长，终于，其中一个女孩子就怀了孕，少女本就懵懂，害怕之余告知了家长。双方都是超过十六岁的未成年，且都是在自愿情况下发生的关系，所以虽然女方家里大闹一番，最后也只能选择民事调解。女孩前期一直是瞒着家里的，到瞒不住告诉家里的时候，胎儿已经六个月，这时候已经不适合进行堕胎，更何况正处于豆蔻年华，于是女孩家里给她办了休学，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直接留给了李向群家中，随后举家搬离。是啊，没有正常人会把自己的女儿交到一个小混混手里，也不会给自己家留下一个污点。
他们两口子的空余时间明显多了很多——虽然女方家里也闹到了学校，考虑到二人的口碑一直很好，教学也有相当的成绩，学校没有辞退两口子，影响也是有的，评优评先再也轮不到了，两夫妻没有患得患失。李金楼显然是没有做父亲的自觉的，李向群也不指望这个孽障能够改变，就准备和妻子专心照顾抚养这个意外得来的孙女。他们给孙女取名李缘，缘虽非善缘，终究到了自己身上。倘若对比的话，李缘倒是李金楼给家里带来的唯一一抹彩色了。

随着国家扫黑除恶的力度加大，李金楼这样的“小帮派”彻底干不下去，那群半大小子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无业游民，他们在本地的风评太差，甚至连黑作坊都不愿意招他们打工，是的，没人会选希望在自己身边有不稳定因素。很快，他的“帮众”们有的渐渐醒悟，南下去了广东，彼时东莞惠州一带的电子代工产业蓬勃发展，全国各地都掀起了一股小小的打工热潮，他们的亲戚把他们介绍去了电子厂，不一定是好意，毕竟介绍人进厂是有提成的。李金楼桀骜不驯惯了，自然不会愿意去一个会管束自己的地方，这影响了他的“自由”，即便他的书读得着实不多，甚至不知道自由是什么。
得益于老李家的基因，二十五岁之前，李金楼靠着有欺骗性的外表，混迹于酒吧卡座，勾引了那些所谓“富婆”，是不是暂且不论，靠着吃软饭，他甚至攒了一笔钱，为此，他时常会去嘲讽离他而去的“帮众”们：“老子不用和你们一样累死累活，不照样过得很好？你们这些傻叉，还打工，打工一辈子都没出息。”显然，他的朋友们还是有正常人的，不会头脑一热又跟着他混。醉生梦死的日子很容易让人产生堕落的错觉，有些人会醒悟脱离，有些人加倍沉迷。李金楼明显是后者，他渐渐不满足于物质上的满足，转而投向精神的阵营。我们常说书籍是精神食粮，要是用这一点来考量李金楼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对他来说的精神食粮显然是毒品，从止咳水到摇头丸再到冰毒海洛因，他的精神沉醉在其中无法自拔，一度接近七位数的存款在两年时间内花光的同时，还倒欠了高利贷。吸食毒品后，对人有很大的后遗症，首当其冲的就是外表，失去了外表的李金楼一无是处，哪怕再会说话，那些女人都不会因为一个眼窝凹陷骨瘦如柴头发枯黄不修边幅的男人而买单，更何况吸食毒品之后李金楼的精神明显不正常，说话都失去了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