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文——责任的阶梯（23）(4)

千百年来，学者们努力从出土的莎草纸和羊皮纸上，从残存的古抄本和巨著中重现历史的脉络。
随着印刷术的发明和报纸的出现，印刷机开始通过报纸记载历史进程。在最近二百年的记录中没有任何疏漏，每一位书写世界命运的人物的每一个姿势和感叹词都被详细记录在案。但突然之间，全世界的印刷业尽数毁灭，被永远遗弃。历史的织布机停滞了。在一个没有未来的世界，有谁还会关心历史呢?布匹被撕裂了，只剩下根细线勉力支撑。
在帕弥什爆发之后的头几年，帕维尔，出生了在无数人挤破了头也想要来的空中花园。茫然无措的他在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该如何规划自己的人生。那个揭示其存在意义、在这无穷无尽的名为“人生”的迷宫中为其指引正确方向的指向标，从他手中滑落了。怀着对往昔岁月的依恋，他开始收集杂志，沉浸于幻想世界中。为了解答帕弥什战争能否避免的疑问，他迷上了编年史和报纸评论。后来自己也开始尝试写作，模仿着新闻报道的语气讲述他在并不长的人生漫游的所见所闻。
就这样，丢掉了指向标的他找到了另外的人生指引——他决心成为一位编年史作者，书写当下历史，追求文字艺术，歌颂英雄。从世界末日直至自己生命终结。原本毫无头绪、漫无目的的收集如今获得了确定意义，现在他需要细致耐心地修复遭到破坏的时间布匹，并一针一线地将其继续编织下去。

对于他的热衷，家人只将其视为兴趣爱好并加以鼓励。他舍得用自己的零花钱交换一堆旧报纸，无论命运将他带到哪里，他都会将自己在那里的立锥之地变成“名副其实”的档案馆。他加入了艺术协会，因为只有在这个名望很高的组织里，以这个组织的名义，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人们才会像小孩子一样喜欢听故事、传故事，从中他能够提炼出若干“可信”的信息，以此了解到一些从前发生的事情。他经常会比对数十种流言辈语，从中甄别出一些较为可靠的事实，认真地记到自己的学术笔记本上。
而且，这还让他学习到了很多关于艺术的理论知识，虽然碎片化而不成系统，难以发挥作用，但他坚信自己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这可以让他跟体面。
工作能让他投入、忘怀，但帕维尔总摆脱不掉一种感觉——这些工作都是徒劳无功的。在他死后，那些记载着由他精心收集整理的新闻摘要的笔记本，将因得不到妥善保管而迅速化为灰烬。假如有一天他忘记了这些东西放在哪里，他的那些报纸和编年史将会被人遗忘（虽然也没什么人知道就是了）。
原子将重新排列组合，获得新的形式。物质几乎是不朽的。但他想为子孙后代保存的那些东西，那些捉摸不定的、转瞬即逝的、拥挤在纸页上的，将永远消失，彻底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