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一念花开玉梳背》作者夜游宫(13)

“爱妃。”熟悉的声音响起，阿环连忙将玉梳背藏到袖子里。
“陛下。”她站起来，迎过去。
那人已经走进佛堂，语调一如既往柔和，“怎么不点灯？”这一世的他，已经是个垂暮的老者了，眉眼之间却深情不减。
李隆基身后，走出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来，淡淡的月色下小和尚眉清目秀。“爱妃，你随这位小师父赶紧离开这里吧，想要去哪里他都会带你去，他会照看好你。”
阿环脱口而出，“我哪儿也不去。”
李隆基叹了口气。这是第三世了吧，十世轮回修行，妖力全消，却偏偏每一世的记忆都保存得清清楚楚。一闭上眼，记忆就层层叠叠地涌上来。千奇百怪的，最后都凝成她的样子，那一袭红裙猎猎，几乎要成为他的梦魇。
他是一心向佛的人，师父也说过他佛性最高，只是那个业障始终跨不过去。于是他刻意地疏远她，为了躲避她，借住到青丘女君那里，却引得她大怒，一把火烧了青丘城。
那时长久没有同他联系的宋宣也找来了。这个一贯性子淡然随性的人，也露出了怒意，“你们的事我原本不想理会，但如今居然闹成这样。你明知她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你干脆向三界发一道声明，我玄白绝不喜欢她莘灼，天上地下的青年才俊们，谁喜欢她的你们使劲去追吧，追到了算你们的本事。”

他沉默一会，说出那番在心里翻滚了数万次、却始终不敢去正视的话，“我做不到，我说不出那样的话，我喜欢她。”他终于不再强自按压翻腾的心思，“但我已身伺佛祖，只盼这次十世修行能叫我摒除杂念，修成正果。”
宋宣神色复杂，良久才说出三个字，“只怕难。”却被他说中了。
已经是第三世，越想忘掉她，却越是越来越频繁的想起。自从成为皇帝，他兢兢业业，造福国民，却在见到与她相似的武蕙妃后，终是忍耐不住纳入后宫，专宠多年。自从武蕙妃过世，心中便空了一块，直至方才见到寿王妃杨玉环，那一点思念又活了。
就任性一回吧，于是他把她当做她，爱了那么多年。直至这一刻、才清醒过来那不具莘灼，只是个叫杨玉环的姑娘，不能因为白己的任性，就害死她。
他唤来了师弟小松，带她走。
阿环自阴影里站起来她不会走，既然她不能像莘灼一样陪着他一起生，那至少这一世，陪着他一起死。她抬手擦去满脸的泪水，却怔着了。触手的肌肤一片平滑，那里，没有五官了！怎么回事？莘灼出事了吗？但另一个更大的恐慌随即袭来——他会看到她的真面目了！他会知道她是借了莘灼的脸在欺骗他的宠爱，对她生出满心厌恶甚至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