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冰清玉洁的槛外人(4)

到这里，妙玉的第一次明出就结束了。下一次她大显身手的时候，就要等到史湘云、林黛玉和她三人凹晶馆联诗啦。
四、隐藏的才女·畸零之人·凹晶馆联诗
在妙玉第二次明出之前，还有一次暗出，这次暗出同样可以让我们进一步了解妙玉的特点。
《红楼梦》第六十三回，贾宝玉发现妙玉在他生日时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祝寿的帖子，署名是“槛外人妙玉”。但“槛外人”是什么意思呢？后文中曹雪芹借另一人之口解释了。在去向林妹妹请教如何回信的贾宝玉恰好碰见了邢岫烟，可在此之前宝玉并不知道邢岫烟了解妙玉，在桥上相遇时只是问了她去哪里。谁知邢岫烟正好要前往栊翠庵，这让贾宝玉很吃惊，毕竟妙玉可是几乎不待客的啊。在与邢岫烟一番交谈过后，贾宝玉发现最了解妙玉的还属邢岫烟，他也从邢岫烟的口中明白了“槛外人”是什么意思。
在妙玉眼中，自诗文起源以来，只有两句好诗：“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出自范成大《重九日行营寿藏之地》）。“铁门槛”和“土馒头”都是旧时代的物件，在过去，有权有势的人家都被称为“门槛高”，他们为了使自己家的门槛留存时间更久一点（象征家族更够延续），往往会给门槛包上铁皮。但范成大认为，即使你的门槛再坚固，家族再兴盛，都终有一死，而当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就一无所有了。“土馒头”就是墓穴，和门槛一样，地位越高的人墓穴越大，但就算土馒头再大，人都不在了，也终究不会有什么乐趣了。妙玉很赞同这两句诗，说明她对人生有一种自己的独特见解。看破红尘、厌弃荣华、死亡面前人人平等，这些，都是她的人生观。

邢岫烟说完这两句诗之后，又提到妙玉最喜欢读庄子的文章，给自己取别号也出自《庄子》。她自称“畸零之人”，在庄子的文中，畸零之人专指那些非常古怪的人，他们虽然不合群，但他们向往道法自然的本性却能与亘古的宇宙和谐共生，妙玉就是这样的人。她对政治、对权力，毫无兴趣；对俗世，对名利，也都看破；她不合群，但她自愿在边缘生存，享受孤独带来的乐趣。因为她能与天、与宇宙、与自然达到和谐，她又觉得自己很有尊严，很有价值，不可轻亵，凛然莫犯。这就是妙玉，自尊自爱，超尘拔俗。
下面，我们就要进入妙玉在前八十回中的最后一次出场—-凹晶馆联诗。中秋月圆之夜，黛玉和湘云离开宴会之后，怀着孤寂的心情，在大观园一隅凹晶馆中进行即景联句游戏。而两人的联句却被外出赏月的妙玉听到了，妙玉觉得“有几句虽好，只是过于颓丧凄楚”，便叫停两人，将她们请入庵内歇息品茶。此时，妙玉拿出文房四宝，叫她俩把联诗从头至尾再说一遍，并自己全部写了出来。黛玉请她对诗句作些改正，她先谦虚地说“不敢妄加评赞”，又觉得联诗有些短，想补充几句，随后提笔微吟，一挥而就，一下子续了十三韵，使这篇联诗一共有了三十五韵，而且她所续的十三韵诗句，非常精彩，几乎一句一典、婉转动人，由此可见妙玉的才思之敏捷。这也正好照应了《世难容》中对妙玉的评价：“气质美如兰，才华复比仙”。待庵门合上，妙玉转身归去之后，《红楼梦》前八十回中就再无她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