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坠落(10)

平淡的二十五天。每天。他带我去很多地方，长隆、拱北、大剧院。被来旅游的人簇拥着，在喧嚣的灯光中，我不得不承认人世间仍存在着无限生机。海鲜烧烤店里吃到烤海星。它五个触手的尖微微蜷曲着。他把吃完的壳带回去，洗净，放在我耳边让我听，那声音仿佛大海就在我身边潮起潮落。他笑着说，那是你血液流动的声音。
已经不再喝酒和抽烟。花了整整一天立下遗嘱，死后把全部财产都捐出去。感觉到我的心已经不再彷徨和压抑，变干净了许多。由于疾病，有些嗜睡，但并不焦虑。有时半夜醒来，只是半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听街上偶尔有车驶过的声音，感受时间无声的流逝。
他睡在我床旁边的一张小床上，这样做噩梦醒来我可以轻松地抱住他，他用柔软的毛巾擦干我汗涔涔的头发。有时会吻他，他轻轻搂住我的头。依然柔软，柔软到不敢睁眼，害怕一切都是假象。
一次我问他，我们现在是在恋爱吗？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黑暗中听到他说，你的眼睛里有星星。然后十指相扣。温暖在瞬间定格。想起曾经和他谈论起死亡时他的话。死亡是对生命价值的一种证明，只有感受到了失去，才能体会到存在的意义。细细品味，发现的确如此。

第二十六天，去了渔女海岸。渔女到底在看哪里不知道，但我一直在望向远处宏大而单调的蓝。徒步几站路在一个沙滩上准备看日落。买来了烟和酒，因为我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沙滩上旅人很多，孩子们在乱跑。他们手里拿着彩色的塑料铲子。有一些人在踩水，还有一些套着泳圈游泳。一对一对的情侣，他们在岸边拍照。我们在沙滩上坐着，我躺在他怀里。夕阳在远处一次又一次地被蔓延着的浪花冲刷，逐渐将云与水都染上金黄。不知为何，有一种幻觉，觉得有一座无形的墙将我们包围。墙外是喧嚷的，墙内变得无比安静。清晰的浪声一遍又一遍在脑中回响。
这就是空灵的感觉吗。我有些迷惘地问他。咯血。血液缓缓从口中涌出，滴在泛黄的沙粒上。他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握着我的手，拭去我嘴角的血迹。不断出汗，很快后背就已经湿透。我试探地问，是不是……到了告别的时候了。他久久的吻着我，泪如雨下。湿衣服粘在后背上，很冷很冷。我撑起身体想要看落日，奈何头疼欲裂，只好躺回他的怀中。他正看着很远的地方，泪痕渐渐被风吹干。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无比高大。他低下头抚摸我的面颊，带着些许的哀愁。我还没有听完你的故事呢，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我抓着他的手不说话。突然又想起那个梦，我站在沙滩上，看到一具尸体被冲上岸。或许那也是另一种空灵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