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坠落(5)

泪水刹那间从眼眶中跌落。一年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出声音。我冲着他大声叫喊，用力捶打着他的肩。他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将我的衣服脱下，以一种不容反抗的暴力。身体裸露在灯球下，呼吸开始迷离。那是我的第一次。我感到很疼痛，但疼痛中隐含着一丝温暖的安慰，让我沉沦。我仿佛又能重新接纳这个世界。
结束之后，我依旧靠在他的肩上 ，身体微微颤抖。原来守护了十几年的东西不过如此。温柔、激情和暴力过后，有着一点索然无味。他的眼睛盯着我手上的创可贴，用食指划过我的嘴唇，问，我是不是做了错事。我注视他。他的脸对于我依然是陌生的。我很明白我们即将分道扬镳，并且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但我摇头说不是。我说，你让我又成长了许多。我静静穿好衣服，用纸巾擦去沙发上的血迹。这是我的血。心里蓦地有了惶恐和不安。
出KTV，在一个路口和他分手。凌晨两点的大街，只剩惨白的路灯，一盏一盏地向远方延伸。我发现自己对这里已经不存在任何留恋。空虚。我不明白我将何去何从。

掉头走进一间酒吧。小酒吧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吧台还亮着即将熄灭灯。要最普通的啤酒，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给远牧打第五个语音。他都不在。只好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叫他来。桌面上放着几个空瓶子。我感到无力，跑到厕所去吐。手撑着膝俯身，呼吸一次又一次地停滞。喉咙里感觉有团火在烧。我想要大哭，想要大喊，想要发泄，但是始终流不下泪水。好闷，渴望空气。张大嘴试图呼吸，呛住。剧烈地咳嗽。继续呕吐。血的甜腥在口腔蔓延。精疲力竭地靠在门上，仍旧哭不出来。
神经像一根被拉直的细线，将要断裂。再回到人间去，全身被汗浸润。脚底踩着棉花糖一样，很轻；衣服粘在身上，很冷。出来看，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等待注定是徒劳吗。可悲的诺言。推开门，夏日的晚风拂过面颊，可惜已经无力去享受。到三点半终于拦上一辆出租车去火车站，买普快票去武昌，再从武昌到珠海。远牧说过他在珠海。我要去那里看看。
踏上红皮车厢，人都已熟睡。身上带的：手机和里面的一千元，一张有血的纸巾，半包烟。这是我的全部。需要用25个小时走过两千公里，去投靠从未见过一次面的人。没有找自己的床铺。只是走到车厢的末端，把窗子打开偷偷抽烟。咳嗽。咳嗽。咳嗽。手紧紧的抓着窗边的栏杆。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拽着，要下坠。风吹的有些冷，但没有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