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饥饿艺术家》的两个随感
饥饿艺术家是人和野兽的中间状态,饥饿艺术并不具有任何深层次的内涵,它所代表的只是人的摄食本能的反面。在囚笼中,他和野兽相近,在此他不需要用任何符号性活动向观众传达某些意象,因为大家都能够直接领会饥饿艺术的全部内涵——无内涵;当他走出囚笼时,他受到人们的热情欢迎,并开始进食,此时他就像复活的基督一样,具有某种人化的神性,但由于这种神性缺乏物质基础,人们很快便能从这种虚无的热忱中摆脱出来,神变成了人。一个比较显然的例子是饥饿艺术家进入马戏团后,被放在野兽场前的道路旁,人们对他并不在意,少见的描述也是历史的叙述,饥饿艺术家变成了一个静态的、无聊的符号,这也是为什么记录饥饿天数的人对自己工作感到无聊而放弃的原因。与更加直接的原始性显现的对比中,饥饿艺术显然失去了吸引力。
在饥饿艺术家的内在体验中,他以饥饿艺术为自己的人生追求,不满于单次表演限期四十天,他对人们的恶意揣测不屑一顾,并力图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偷偷进食,但人们维持着这种揣测。这里有两个角度可以说:一、艺术家与观众的交流,艺术家以观众为生,如果是一位演说家,那么他的艺术一定充满与观众的双向交流,如果是一位画家,那么他的画可能是为自己的,也有可能是为观众的,但主动尝试交流的一定是观众而非画家,但饥饿艺术不同,它既不具有唤起伦理热忱的作用,也不能传达任何内涵,观众关注饥饿艺术家仅仅是出于猎奇欲望,在饥饿艺术家一侧,他看不起歪曲他的观众,但事实上他离不开观众,如果人们忽视他,他的死亡就不具有任何意义,最后只是惨淡的艺术追求的真相而已,真相不具有影响力或内涵,因此饥饿艺术家主动去交流,而观众不交流;二、艺术家的艺术追求,艺术家总是被迫成为艺术家的,由于艺术是与生活稠密地粘结在一起的,一些现实的精神会进入艺术,一些理想的精神也会进入生活,所以艺术家的艺术追求不仅仅是第一人称陈述中的内容,还包括现实的环境所规制的内容,陶渊明确实爱山水,但在他心中出仕的使命是更重要的,梵高确实爱绘画,但在他心中富足的生活是更重要的。
同样,饥饿艺术家确实以饥饿艺术为追求,但这是他的厌食症所导致的结果,他也追求富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