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蒂亚帕(2)

“先生，上午主持葬礼的那位老人家，他是谁？我看他很眼熟，却想不起在此之前在哪儿见过。”一位年轻的工人问马蒂亚帕。
“不要冒昧！这不是你要关心的事！”上了年纪的另一位工人喝斥道，随即又恭敬地对马蒂亚帕说：“……先生，请您见谅，乡下的孩子没见过世面。”
“无妨。”马蒂亚帕似乎已经能够稍微接受老师死的事实了，便像从前一样对所有问题知无不答：“他是魔石学院的院长，瓦兰大神官吉古斯，今天来是为了参加我老师卡文迪许的葬礼。”
听完马蒂亚帕的回答之后，年长的工人也打开了话匣子。
“请您节哀。”工人说，“这座陵园里曾经埋葬过不少人，我的父亲、祖父、高祖父……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几乎所有历史书上的著名人物大部分都是由他们下葬的。今天能为您的老师做些事情，是我们的荣幸……”
“谢谢。”马蒂亚帕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这话听起来总感觉有些奇怪，但他明白这是出于好意。
工人挥动着铁铲，将泥土撒进墓坑，被铺满鲜花的棺材形状在泥土中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马蒂亚帕的视力似乎也变得模糊了，于是他试着转移话题，开始与两个此前从未谋面的人闲聊起来。
“大叔，您的父辈、祖辈都曾在这里服务过。”马蒂亚帕趁两人埋头工作，没有人看见，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那么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遗憾……或者说遗愿呢？”

“这是我的儿子，今年十六岁，不想继承这份掘墓人的工作了。”中年工人笑着说，“我倒是希望他能就这样安稳地过一辈子，至少他接触的是一些名留青史的大人物。”
“可我想去龙骨之堤参军，成为一名龙骨护卫。”年轻工人争辩道，“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大人物。”
“没错，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对你祖父说过差不多类似的话。我想，我的父亲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对我祖父说过这样的话……如果要说他们有什么遗憾的话，我想那就是没能在这座陵园里埋葬过他们的后代吧。”
马蒂亚帕有些感慨，他想起自己的老师卡文迪许终其一生——甚至是从先祖那里继承而来的遗志，或许只有在很久之后才可能实现了。
“小伙子，你很想成为一个大人物吗？”马蒂亚帕问。
“那当然，就像您的老师那样——虽然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大人物。”
小伙子的父亲刚想训斥儿子的无礼，但马蒂亚帕却示意让其说下去。
“我父亲告诉我，所有埋葬在这里的人都是大人物，但别的大人物从没有像您的老师那样，有大神官吉古斯来亲自吊唁。”
“可是你也说过，你连我的老师，卡文迪许这个名字都不曾听说——那你凭什么觉得大神官前来吊唁不是出于情谊而非其他？”马蒂亚帕被小伙子的逻辑逗乐了：“这不过是虚名罢了，难道这就是你向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