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夜未央(2)

向晚行在大道上，一旁是哼哈的戏班，她只觉呕哑嘲哳。到是那琴瑟和鸣的曲儿最抚人心。店里不少食客没座位却仍提着葫芦站着喝酒，向晚颇感惊奇。
一进店向晚便见到台上那为首的桃色女子。一袭浅淡着色的长裙在黛色的唱台上绰约生姿，分明是站着但却比身后坐着的两人要矮。腰间佩玉挟香囊，身娇病袭若西子。神色淡然，手里的弦音比身后的笙箫更为婉转绵长。
奏间，食客适时地拍手称好，几个客人叫唤着要姑娘唱词，言语间有几分粗鲁放肆。台上的那桃色的姑娘倒也不恼，弱柳扶风姿只做浅笑手掩红唇，真道是清秋清云庇清月，启齿应声，声似仲夏晚风抚银铃。
“承蒙客官厚爱，奈何小女子今日身体抱恙，气短且虚不胜吟唱。前些日子与姐妹编排了新曲，今日便奏与各位以告此般失态，还望各位莫要责难。”
向晚看那美人嘴上负疚，但脸上仍盈盈笑着，暗觉她全然不视无力唱词为失态。听得邻人说起这说话的正是艺妓的头牌，向晚便认那自得的神情或为头牌的傲气。
“唱不了就给俺下来，哪有只奏不唱的理哩？”

台下一醉熏的食客大声嚷嚷起来，起身势要去拽那桃色的裙摆。也不知是对家派来砸场还是单纯喝多了酒。这一嚷嚷既拂了掌柜的面子，更让台上的姑娘难堪。
按理说有人砸场子，掌柜得立即出面息事宁人，艺妓也持不住好脸色。但此刻掌柜的不见人影，台上的姑娘也仍是笑脸盈盈。向晚睹见这顷刻的反常起了兴致。
“嘉然姑娘体弱多病，今日她身体欠佳，这一月一会的出场她本可告病，可她仍坚持这后半夜的弹奏，你这厮却这般不识好歹？”
“让嘉然姑娘不弹，那你上去露两手？”
“你这厮休要乱吠扰大伙兴致！”
……
三五食客起身围住那醉熏的闹事者，他们当中有鲜衣纨绔，也有麻衣伙夫，都为年轻男子。
“轰他出去。”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不少食客便跟着喊。
“轰他出去。”
“轰他出去。”
附和的人越发的多，那几个年轻男人应了人群，准备架醉汉出去。
正要动手，那台上悠悠琴瑟便盖过了众人。似有涓涓绿水流过，润了店内的聒噪。所有食客都停下了喧闹、交谈或是吃食。那琴声似是把平日的辛劳尽数淘洗，哀转的笙箫亦使浸淫权谋者忘情。店里的伙计掐灭了大半的灯火开了窗户，屋外皎皎月明夜凝清辉如霜，月光融融照向那唱台，世间万般喧闹烦扰便在这月光、琴瑟和笙箫中涤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