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

偶戏门外，为迷杀桑树下，驱使如伥鬼，冤闭穷泉，不得脱化。
——《聊斋志异》卷二
相公已经五日未归家。
她至今还记得提亲时，相公大摇大摆的自山上下来，赛牛大的虎皮从背后拖着，手里提着软趴趴的虎崽，走在最前头。
其他人的身上无一例外披着虎皮，手里提着叉，但没有人能像笑得他这般风光，大步流星，要将地上的土都踩出坑。汉子们呼号着，迎上村口的铜锣滔天。
村子热闹赛过年，长老们对着那张牛大的虎皮啧啧称奇，小孩子们围起来就要抢过虎崽子，汉子站在姑娘中间，谈笑风生。
那头一位年轻的汉子却对不肯多给那些年轻姑娘一点眼色，径直走到村东她老爷子的土屋子，敲响了紧闭的门。
自己的老子就是上山给老虎弄死的，老爷子看着那张提亲的虎皮，颤抖的点着头，两手颤颤巍巍接过，挂到了土屋顶上，一进门便能看见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面带着血，染的鲜红，泛着墨黑。
她还记得相公壮硕的身子泛着滚烫的腥甜，黝黑的脸上挂着紧促的笑。她端上那坛老爷子吩咐的女儿红，他桶粗的手连碗筷都拿不稳。
那年，他已弱冠，自己正是豆蔻年华。在姑娘们的眼红下，在村口的祠堂里拜了天地，又拜了列祖列宗。老爷子抱着老子的碑牌哭了很久，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只是一遍遍念着老子的名字。 揭盖头，洞房花烛夜。婚床上，虎皮做衾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