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组短篇__零落(11)

天依我觉得呢，别人和你说话的时候你至少应该装作你是在听的样子。阿绫说。
天依照着去做了。
天依，多笑笑嘛。阿绫说。
天依也照着去做了。
天依去看电影好不好，听说这部特效很棒。啊绫说。
天依去了。
天依，要是你这次能考年级第一，那我脸上可有光了。阿绫完全是开玩笑地随口说。
天依却也考到了。
做多了过去根本不会去做的事，天依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寡言，谦和，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会向上扬起，幼年失母，和父亲相依为命，有一个堪称完美的另一半。博览群书，罕见的聪明，在应试教育中，她这种有着数码相机式记忆力的人想不稳赢都很难，所以她在校的成绩可以由优秀至拔尖再至无敌。
这就是现在别人眼中的天依。
阿绫十八岁生日会，天依也能恪尽职守地出席，她那么多朋友同学，天依也都能一一得体地应酬到。
去室外放烟火的时候，阿绫点了一支线香烟花，她绕着四周盈盈转动了一圈，“天依、我真的好快乐”她这样说。

衣袂飘飞的她，看上去就像九天之上的仙子。
她快乐就好了。天依想，阿绫一向是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所以这次也让她得到了自己。
那天晚上，天依做了一个荒谬的梦。明明知道是噩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先是有人血淋淋地揭下她的皮肤，又胡乱给她贴了另外一张，接着又被塞进一个极小的木头箱子，身体几乎是对折的，痛苦得无法言喻，而那箱子还在一点点地缩小，天依能感觉到骨头一根一根折断的声音，咔嚓，咔嚓，咔嚓……
天依猜她可能是在睡梦中惨叫了，因为自己惊醒时父亲正站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她，
之十六
父亲拧了热毛巾让天依擦掉冷汗。天依觉得过意不去，她知道这种时候吵醒爸爸，后半夜他一定不能再入睡。除非吃安眠药。
还有一杯特意用小锅子热好的牛奶，配了一小块夹心饼干。
爸爸总是这样，当他偶尔有力气照料天依的时候，一定要给她喝热牛奶，吃很甜的点心。好像天依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爸爸其实一直不自觉地活在过去中呀。虽然妈妈已经离开很久很久。大约所有拥有强大的灵魂的人都充满侵略性，妈妈留给爸爸的回忆，或者干脆说伤害，一直都在。从来不能减轻，更不可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