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带(2)

它伪装的很好，利兹想。但它忘了自己还有那样美丽显眼的色彩。
利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这时候的光带离得有些远了，仰起头，抬起手，利兹还是需要一把梯子。
后脑勺被重重按下，脖子里的骨头嘎吱嘎吱的发出抗议。
抬起头又是那双眼睛。女人的眼睛像是会喷火的癞蛤蟆，利兹能看到满是疙瘩的皮肤，长而厚的舌头，牙齿早已经掉光了。
女人扯着利兹的手往外拖，但利兹还想看看头上的光带。利兹还听到了商品叽叽喳喳的耳语声，利兹非常喜欢盒装牛肋眼对光带的评价：它真的是一条很漂亮的管子。
那不是管子，那是一条光带——利兹对牛肋眼大喊着，女人的手扯得更猛了，那对癞蛤蟆把火吞了回去，因为旁边还有更多的眼睛。
那时候利兹才知道，只有自己知道那是一条光带。
第三次看到光带，是在破旧的木窗口，弯弯的月牙下。
女人把利兹甩进自己的小隔间，重重的关上了门。
利兹轻揉着发紫的手腕，舔舐手腕上触目惊心的长条。
利兹钻到床下，扫开灰尘和黑漆漆的粪便，掏出一个小盒子。利兹还记得那个阿姨把盒子塞到利兹怀里时的表情，她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盒子里是柔软的棉花，利兹非常喜欢它们和天上云朵一样的形状。棉花带着好闻的消毒水的气味，曾经母亲在的时候，利兹每天都能闻到这种气味。
利兹把棉花凑到鼻子跟前，就是在这个时候，利兹看到了窗外的光带。在月牙下，它极力表现出月光的形态，笨拙的扭动着。窗是钉死的，但利兹依旧很开心。把脸扑在窗口，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但利兹还是想提醒光带，月光不应该是那样鲜明的黄色。
大楼很高，是全市最高的大楼。
利兹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自从利兹不能去学习以后，这是利兹第一次从自己的小隔间跑出来。女人永远也不会想到利兹会撬开那闪破旧的小木窗。
光带在大楼后面出现的时候，灰蒙蒙的色彩让利兹也有些失望——光带一次次出现，却离得愈来愈远。
利兹很想念第一次见光带时那令人惊异的色彩和安心的暖流。
利兹从长椅起身，决心靠近那条光带。
大楼的电梯，从底下到楼顶要很久很久。大楼的保安是一位爱打盹的大伯，他面前摆着空空如也的酒瓶，发出打雷般的鼾声。
利兹毫不费力的扯开生锈的锁，推开嘎吱作响的玻璃旋转门。
大楼里早已渺无人烟。不止何处传来的儿歌打破了死寂，在空旷的大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