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之地4(2)

电话那边第二次宁静，宁静的让我不适。
“也就是如果我告诉你决心忘记的十五年前的事情，你就准备挂掉电话，而且永远不会再接我的电话对吗？”
“是的，我准备这样。而且还准备随时就把电话挂掉。”
不做保留，把这额外的部分也告诉了她，希望她明白我的立场。
“那我们聊聊别的什么行吗？”
“行啊，只要不与十五年前有关就行，一旦我发现你所说的与它有关，我就会挂掉电话毫不留情，懂吗？”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号码吗？”
“虽然到现在为止我们讲的都是废话，而且我也有了挂掉的念头，但我不挂电话可不是想听你讲些。况且知道我电话号码的不仅仅有你一个，推销的知道，骗子也知道，当然某些人也知道，对我来说他们并无区别。”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你讲话，另外人和人的相识不都是从废话开始的吗？”
“我没有讲废话的朋友，也不想交这样的朋友。此外我也不觉得你讲的是废话!”
“请体谅，我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同你讲话。”
“等你想好再说，要知道我已经给了你莫大的尊重。”我的小指已经摸上了杯柄。
“你当然有挂掉电话的自由，想挂就挂没什么，我不介意。在被你或者被我挂掉以前，我想就下次电话和你协商，那么在我下次和你通话前请你有所准备。我想下次我们的谈话必然会让你感到无所适从，下次你会接我的电话吗？”她流利的如卓别林在《大独裁者》里的讲演。

“下次，会接的。”我用五根手指握拢了杯柄。
“好的，我可把这算做约定。”
电话已被她挂掉，我的动作是把它扔到沙发，在窗前将茶一气喝下，然后我把呆若木鸡的身体搬到沙发，我躺着双手捂住眼目，迫使它合上，迫使我闭目，迫使自己不去往十五年前。
十分钟后，我出了门。路上行人稀少，车都在两边停。感官中浮现着树木的巨大阴影，蝉无止休的鸣叫，我无法企及的身体。我抬头向上看去，因为这地面了无生机，沉淀的有如黑白相片，天空以上倒是蓝的通透，也仅此而已。空中不见浮云，也不见飞鸟。在这湛蓝之下，我行走在这块城市中只有意识，最原初的意识。蓝此刻只是蓝，其中无一处是深蓝无一处是浅蓝，均匀的的像遥远草原上的三叶草，寻不出杂质，自然也无一枝幸运的四叶草可被采撷。
在超市。
我买了一片遮阳帽，小只润唇膏，一袋荞麦面粉，一箱牛奶，一只木梳，以及几种蔬菜。回家路上手会酸，不久会痛，距家有两千米的路程，花费二十八分钟，这是多次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所成就的结果。
那么这次也要二十八分钟吗？停下来也可以呀，没什么会被失去，也没什么能够获得。是呢，有何不可呢?脚仍旧走着，脑中声音在继续，脑中得到的事实是身体在前行，步履不停，唯有时间不会有停。休息未尝不可，我可以停下休息，一切都在用它拥有的所有可能而被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