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相斗(5)

他看准时机抓向了豺狗仅剩的、完好的那只眼睛，鲜血霎时争先恐后地飞溅了出来。
豺狗惨叫着，终于抓住男孩的耳朵，把他砸向了地面。
“你瞎了，是我赢了，受死吧！”
男孩失去了一只耳朵，他已然失去了理智，像个不知疼痛的牵线木偶一般与失明的豺狗纠缠在一起。
而豺狗也不再从容，狼狈地回归野性。
用手去抓，用脚去踢，甚至用牙去咬。
自己的，对方的，两个人的血液交融在一起。
这是最原始的打斗，毫无技巧，也毫无美感。
观众、欢呼亦或是其他什么，此时都变得无足轻重。
唯一的信念就是杀死对方，以换来自己的一夕安寝。
男孩把握住了机会，他丝毫不在意被剑刃割伤，抓起掉在地面的断刃，精准地刺破了对方的咽喉。
豺狗惨叫着，但仍然用最后的力气将利爪刺向男孩的身体，企图将他也拉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如他所愿，男孩的腹部被贯穿，但那又怎样？
男孩只是狞笑着，从未放松手上的力量。
豺狗说不出话来，恍惚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失明前看到的最后的光景。
那是一双纯粹的、写满了求生决心的兔子的眼睛。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竟对一个弱小的兔子产生了畏惧。
也许，最开始我也有一双那样的眼睛吧。
当我满心想着表演和噱头的时候，就已经被判了死刑吧。
是从何时起我变了呢？
你最后也会变成下一个我吗？
我们，会在地狱再见吗？
——是豺狗先断了气。
男孩喘着粗气，意识开始模糊，痛觉席卷而来，如风暴般摧残着他残败的身体。
“那只兔子!竟然是兔子赢了!太不可思议了!”扩音器像是发现了珍宝，或者说，是新的炒作卖点，它卖力地吆喝着，人群也给予热烈的回应。
男孩最终捡回了一条命，因为他身上背负了新的噱头。
他拥有更多的价值，于是他被允许活了下来。
他得到了最棒的医疗，而昔日的常胜将军却只能曝尸荒野慢慢腐烂。
男孩再次出现在斗兽场上时，他站在了豺狗曾经的位置上。
“我们的新传奇，击败豺狗的兔子!”
扩音器介绍着，新的战斗开始了。
就这样，男孩践踏着他人的生命，用他们的尸体为自己换来明天的阳光。
他不想死。
所以别人就要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