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春(2)

“这是桥，可以走到池塘的那边。”我拉着她走上去。
她轻轻踩着每一步。
“那是草，很快就会长出来的。那是花。”
她低头看着。
异样的眼神逐渐汇集到我们身上，但她似乎毫不在意。
“这花还没开呢，花苞会长出来的，至于叫什么……让我想想。”
她顺从的站在原地看着我思考。
我们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我记不起来了，你看，那是石像，是狮子。”我仍旧自顾自的说下去。
“那是合欢树，以后会开漂亮的合欢花，很柔软很香。”
“那是梧桐树，秋天会飘很大的梧桐枯叶，很好看。”
“这里面有荷花的根，到了夏天我们一起看荷花啊。”
“你看，你看，这些我们都一起看过的啊。”
“你看，你看，你看啊，看这春天……”
我突然说不下去了，靠着一棵枯树慢慢蹲下，把脸深深的埋在胳膊里。为什么春天会这么冷？明明都还是了无生机的样子，为什么那朵迎春还开得这样夺目？
我想不出答案。
只是偶一抬头，才发现，不过一直是我自己一个人罢了。
沿着街慢慢走下去。干脆就这样慢慢走吧，一直走到她出现为止。
生的尽头是死亡，死的尽头是永生。
裹紧脖子里的围巾，鲜红色的围巾，低头嗅那一朵迎春。慢慢抬头看池塘里模糊的游弋着的鱼，再看向仍是枯木的柳树，看小小的人造石桥，看枯草，看花苞都还没有的野花……隐隐约约之中，我和她举起了同一只手，指向万物。我们发出了同样的声音，一起轻轻踏在石桥上。更早些时候，我轻轻把自己唤起，看着窗外，说了一句：看看春天吧。

看看春天吧，春寒，枯木，除迎春外与冬天无异的一切。字迹模糊的石碑，化去积雪的土堆，一个拥挤的躯壳……看看春天吧，看看春天吧，惊蛰的雷声还没有响起，就先看看春天吧，左眼看到那一丛醒目的黄色迎春花，右眼看到那一排冰冷得没有生机的枯木一般的活树。那些娇艳着开放的和狰狞着挣扎的，经历着春寒春暖的，万物都还沉睡在泥土里，惊蛰叫不醒任何生命。
看，我在看，她在看，我们在看。你瞧这春，她将自己生的如同寒冬。
“你看这春。”我们说。有趣的，无聊的，生机的，死沉的。从左眼看到右眼，从一个灵魂看到另一个灵魂。“你看这春，你看这春，你看，你看啊……”
没有比春更不像春的了。
也没有比冬更像春的了。
“所以，你看，春天来了啊。”
她点点头笑了，我看着她的笑颜，同样的微笑出现在我的脸上。
你看我现在这般模样，像不像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