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着糖的风(2)

糖越来多，甜得发出微微苦味。
他隐约觉得头晕，也许是因为糖已经沾了他一身。但舒服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画面都看不到了，只剩下攒动的人头。
他好像有一股预感，自己应该早就预见了未来的发生。他会发现风中的糖来自一座糖堆成的塔，在被风侵蚀后会终于支撑不住倒下。糖的颗粒会像白蚁侵入木头一样腐蚀城市，让它们在人们的惶恐中中崩溃。
只是他再也离不开长长的队伍了。后面的人仿佛推着他一刻不停地向前走，他真的成为了河流中的水滴，只能随奔流前进。
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糖堆成的塔怎么能立得住呢？它能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神迹，更别提它能挺立那么久。他发现天上的云已经叠成厚不透光的黑幕，洁白的色彩已经在结算后被收回到债主那里。
人潮停住了，好像全世界都静止了。
他连知觉都快消失了，连他也很惊讶，不过是小到看不见的颗粒而已，竟然让他那么窘迫。
他拍了拍衣服，都掉跟雪一样白色的糖。在众人目光汇集的地方，他看到了他无数次见到的景象。

一座糖做的塔，高高地屹立于城市之中。人们像穆斯林围着克尔白朝觐般围着糖塔，他知道自己走到了尽头。
闪电在遥远的天际划开了天空的口子，雷声如海啸般冲了过来。
糖塔应声动摇，这座城市的最高峰在几秒内摔倒在地。糖飞溅崩散，化成了雾。人们迅速被吞入其中。颗粒即刻蛀断了钢筋和混凝土，他听见钢铁森林发出尖锐的嘶叫，仿佛受到了重创。原本坚实的大楼忽然间给人以摇摇欲坠的感觉。他闭上眼睛，这种时候祈祷之外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了。虽然雾已经彻底遮挡了视线，但他更清晰地猜到这样一幅画面：倒塌的大厦将来不及跑的路人压倒在下面，鲜血脱离了控制肆意蔓延开来。
如他所料。他幸运的毫发无伤，周围已经化为了废墟。
真的毫发无伤吗？
他知道颗粒已经渗穿了他的身体，他马上就跟周围的遗体没什么两样了。
天又晴了，大概是要方便什么人把这一切看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