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曦(3)

“约翰娜，我知道你也能看见真正的星空，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送你一幅向日葵……”
漆身一片黑暗，狼嗥此起彼伏，她的视杆细胞仿佛全被摧毁，她就被说中了，但她可不是什么约翰娜，她绝望了。
“别怕，孩子，你做噩梦了，在光下待的太久就会这样……现在静下心来，聆听自然的声音。”少女只觉周围绕起一阵和煦的风，拂在面上，声音冷静而说不出的温柔，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他、他是？”
少女的牙齿打颤
“他是文森特。”
“那么你是？”
男人摆摆手，转身回到了小木屋，瓦尔登湖，一声长叹，涟漪盖住了月华。
“够了，别再前进了。”悲悯，无助，尼安德特山谷的老妪气若游丝。大河里，时空乱流，她惊魂未定的指针却指向了公元历1857年。
泰晤士河，黑烟滚滚，鱼虾的躯壳浮成一层泡沫。煤油灯冉冉升起。他颤颤地走上浮桥，下尾是吞云吐雾的光之城。
“真是让人看了就害怕，河岸边的建筑物仿佛包在黑色的裹尸布里，光线在河中的倒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从河底造出的那样，那是跳河自尽的冤魂高擎的灯火，用来看清自己生前落水的位置。”

他还怅然若失，街头上突然传来一阵熙熙攘攘，原来是死了一个群情激奋的工人，侵犯了一群本不该侵犯的鹰爪。
他叹了一口气，踱步巴黎。
他知道那个人最近正在酝酿经济学手稿，他与身旁的人群擦肩而过，就像一个缥缈无依的幽灵，背影渐渐模糊，已分不清是在桥上还是在船上，已辨不出是在光中还是在雾中了。
13年后，他年岁已老，在多瑙河捉了最后一筐鱼，次年，俾斯麦威名赫赫，将整个欧洲的真理纳入了德意志大炮的射程内，同年，巴黎公社上，那个人钓起了一片海。
少女来到了老人的床头，跪下，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本书，老人的眼睛混浊而凝亮，那是一双洞察人性的眼睛。她感觉自己被层层剥开，像一个被不断拨皮却千疮百孔的烂橘子。
她依稀记得寥寥数客中，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让她过目难忘，他不断在胸中划着十字，泪痕，执着，像一团燃烧的火。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毅然决然的踏上老人的路——
“我们都身在阴沟里，但总有人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