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 鹭 霜 华 」(8)

我再一次拉着她的手狂奔，但这一次，那双手失去了往常的冷静，颤抖、冰凉。夜色之中，我不太能看清她的神情，但这么多天的相处，我非常能够确定的一点是，那一直指引着她走向前方的旗帜，那唯一支撑着她走到现在的执念，早已分崩离析，荡然无存了。
夜色中，城楼外，一名身着黑色斗篷的人，突然从阴影里冒出，向这远眺城墙之外的男人致意：“家主大人，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妥善处理了。只是……恕卑职冒昧，如此冒险，不太像是大人您的作风。”
烛光所照，男人的脸庞逐渐清晰。他走向不远处的城楼，那是反抗军小队的临时驻扎地。神里家主，也即那位站在稻妻城权力巅峰的男人，缓缓道：“那就当是，帮了家妹一个小忙吧。只是，绫华啊绫华——”极目远眺，雷电威光无情的威压之下，伴随着阴暗的云雾与震耳的惊雷，无不暗示着这个国家至高的神明已然动怒。“——既然荣华富贵都无法挽留你，那么接下来的路，你又会怎么走呢……”
“就到这里吧。”
我回头看着使了好大劲才从我手中抽出的那个人，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反抗军完蛋了，我们的计划也玩完了，你还想怎样？再不走你就没有机会了，你会死的！”

她的双手仍止不住的颤抖，我知道她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我们此刻已经无暇顾及其他。我正想重新拉起她的手，她却毅然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决绝。
“旅行者，我一直——一直都觉得对你有所亏欠，我本不应将你拉进这样的这样的险局，用你的生命作为赌注，去做这场几乎没有胜算的斗争。但我仍想——仍想再试一次，即便是弱小如蝼蚁般的挣扎，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便不愿就此放弃。”眼前的少女坚定的站在那里，宛若一尊不屈的雕像，“旅行者，谢谢你这一路的陪伴，接下来的道路，就由我去完成吧。”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说出这句话时，她似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随后，她向我深深地作揖，转头向着相反的方向毅然前行。
“绫华……绫华……”泪水浸湿了我的眼角。沉默许久，我低头暗骂一声，向着她离去的方向，向着那团紫色的黑暗，快步冲向前去。
六
当我到达目的地时，战斗早已迎来结局。
紫色的漩涡之中，象征着稻妻至高地位的神明，冷漠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却怎么也不愿认输的少女，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