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3)

我顺着她的步伐走了出去，没有回头看一眼。
下班时间一到，我就收拾东西，跟着别人的招呼一起走了出去。迈出大门的时候，从玻璃面上反射出来的景象在眼前展现——林溪玉龟缩在工位上，俨然失去了往日的鲜活神气。
我终究是没有停下脚步。
出了电梯，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向附近定的酒店。八月的夜晚，憋闷的空气，嘈杂的人声。我压下心里的烦躁，一个人拖在队伍后面转头四处看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孩子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
八九岁的身板，瘦瘦弱弱，穿一身灰色的罩衫，光着脚，手里握着一支短得快剩下笔头的笔，直直地朝我看过来。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却看不到一点感情在里面，带着一股几乎不属于人世间的漠然。他就那么站在几步开外的人行道树下，写下了一个莫名的数字——0.91。大红色的字迹突兀地留在树干上，在干褐色的背景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威慑感。
我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
再一眨眼，人却消失在了原地。但树干上的数字却还在，刺着人的眼球——不，应该说刺着我的眼球。因为其他人没有丝毫反应，我让其他的同事也看过去，他们却什么都看不见。

聚会就这么过去了，即使在聚会里，我也是玩不开的那类人，等到终于散场的时候，路过那条路，我发现树干上的数字依然存在。忍不住打了个颤，我快步往家里走去。没来由地想起了林溪玉，想起下午她脸上真切的恐惧，我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回到家洗漱睡觉，在纷乱的梦里面清醒过来，已经快要九点了。匆匆洗漱完，赶上地铁，打开手机，转瞬就被公司群里的消息震得清醒过来——
林溪玉遇害了。在公司附近几条街的巷子里。被奸杀。尸体上有众多创口。
一个又一个词条炸得我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
这是我脑子里翻来覆去的一个问题。怎么会这样？居然真的……不应该啊……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事？我为什么昨晚不答应她？我是不是——犯了一个大错？
恍恍惚惚地踏进了公司，公司里气氛一片凝重，整个上午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工作。警察很快就来了，一个个传讯公司的人，想要找到一些线索。
叫到我的时候，我的震惊已经都平复下来了。归根结底，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不是我。会内疚当然是很正常的，因为我原本能做的事情没有做，致使意外发生了。可意外总是会发生的，不是今天，就是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