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中而放的碎花(10)
我正处于南逃的队伍:那些人没有表情,似乎脸部已然僵着,大多孤零零的一个人走着,少有互相掺着的,哪里有什么高贵?人们的衣服破破烂烂,却谁也没有抱怨。哪有什么白白净净?那一张张无情的脸上挂满了跋涉的黄泥,头发蓬糟糟的,一丝连一丝的卷在一起!细看去手指,满是龟裂,干褶的变了缝,拿着棍,用了力,鲜血顺着棍留下来。这里所有人都是这样!眼神空洞,四肢僵硬,就只是一具具行走的尸体,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大娘,你肉掉了。”
她赶紧俯下身子,捡起来,就顺着血吃下去了……
我认识一对夫妇。他们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包袱,他们说里面装着牛肉。在月光下,那包袱滴着渗人的血迹。
人们走走停停,夜晚拢靠在一起,众人没有说话的,就看着火堆,火红的颜色辉映着人们的脸庞,一明一暗交替,眼窝深邃,待火照去,却只照得满眼黑暗,恐怖,他们那双眼睛不是期望,是死亡,他们靠在一起,却只是冰凉的身体,他们望向我,漆黑的眼眸就有了亮光!
“安颠列齐呢?”
“兴许在火里。”
“又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你捧把土用吗?像以前一样。”
“不不不不。”
“那就闭嘴!”
“瘦的走路,肥的陪伴我们。”
“……”
我无法睡着,在这些人中。我就好像掉到了冰冷的湖里,我止不住颤抖,是天气冷么。我就像被注视着,不是闪耀的宝藏,好冷——
或许我发现我已命不久矣。
他们看着我,不是慈爱的、亲切的,把我看做勾的芡的菜,我要知道,这样不能算作活人!他们已经死了。想到这儿,心里止不住的狂跳,触电似的从脚麻到头,更有剜心的痛,单只拿笔的手,又麻又痛,冷的颤抖。他们不靠近我,这才怪哩。我从克特和德湖来到这里,多长时间了呢……
他们突然给了我一块肉,我惶恐的接下,忙问他们这是什么肉?燕子肉——他们唯一告诉我的。燕子肉的爪子,指甲很长,却又显得老实,并不怎么好吃,我尝了一小口,他们看我顾忌什么,把锅端来看,确实是燕子……
“你们哪来的肉?”
“咱们是远离战争,又不是逃荒,怎的连肉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