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花火》战争中所盛开的百合
敌人首先空袭的是我们学校,也许是他们把山上的高中误认为是兵营或者雷达站,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在爆炸后,学校的主教学楼的一半楼层都已经变成了废墟,数百名学生和老师因为来不及撤离被压在了里面,有很多人在轰炸后还活着。
而没有任何救援队的援助,他们在几天后就在废墟里相继死去,在那些砖瓦和钢筋里,我现在还能听到有人在低低地哭泣,雅子说那更像鬼魂的哀嚎,腐臭的气味很快便在这个八月酷暑的天气里四处飘散,但有一些人却为了躲避城市中激烈的战斗,选择留在这里。
写到这里,浑身地酸痛和漫无止境地饥饿感几乎让我崩溃,皮肤变得皱巴巴的,几周不洗的身子散发出一种已经适应的臭味,头发也打成了结子。
生活在和平城市的我们,这辈子都没有亲眼见过饥荒,但现在我们从零食罐头,吃到援助的军粮和压缩饼干,再到猫粮和狗粮。
现在的食物倒是挺充裕的,因为我们平均都瘦了20多斤,不管是飞在窗口边的小鸟,还是在树上鸣叫的蝉,发毛面包或者是任何可以拿来咬的东西。我们已经饥不择食了。
我现在最大的梦想, 就是再想吃到一口奶油蛋糕,但可笑的是,在战争前我们还在嚷嚷着减肥,说这些食物油腻,然后扔到垃圾桶里。
我的父母是渔民,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早上出港的他们去了哪里,而我们的家早已经沦为交火区,雅子的父母则幸运地多,双双出差海外,我直到现在,也相信他们为了找到雅子的下落而四处奔走。
我们试着逃离,而国家的军队却怀疑任何人都是间谍,因为好几个哨站就是因为接纳平民而变成了一团火球,他们在隔离栅栏后冷漠地看着我们,就像打量着怪物。
而陷入崩溃的平民试图得到敌人军队的人道主义帮助,回答他们的只有几串子弹,以及尸体。
偷渡计划也失败了,对岸用机枪打穿了橡皮艇。
我们之前本不应该相信那个大叔的话。
博海市此时像一座庞大的孤岛,游走着幽灵和将死之人的肉体,而军队已经变成了敌人,每天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也成为了竞争的角逐士,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操控我们一样,为了一口粮食,一处干净的水源而自相残杀。
在偷渡的时候,一颗机枪子弹撕裂了雅子的手臂,没有止疼药,也没有抗生素,她的呼吸一天比一天沉重,好像要把这个房间里污浊的空气都吸干,她还忘了自己的左臂正在溃烂,疼痛的反应已经从单纯的大哭变成了歇斯底里地尖叫,然后有一天她笑着对我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我从充满污垢的绷带中,看到了她整个左臂已经从青紫变成了死亡一般的黑色。
我就清楚,她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
附近有免费服务的医疗站,但他们对于这种伤口也无力回天,药品已经像人的生命一样贵重,所以很多伤员只能在病床上默默地死去。
截止手术进行地很顺利,或者可以说那根本就是屠宰手术,好像把动物上的肢体粗暴地分离...雅子任何表达疼痛的动作、语言、脏话、乞求都没能让她解脱,反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