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弦(2)

恍惚间，那个男人的余威犹烈。
只是白圣的剑，若是被禁锢在黄金之中，就真的只有三寸之长了。
所谓观花，在落黛园。落黛是一种非常稀有的南境之花，在传说中与兰心葵，映千虹共称为玉华庭里的三大名花，玉华庭的存在要追溯帝朝，一个史诗而又旷远的的年代，在历史的波澜中早已被碾作烟尘。坊间传闻绝弦皇帝想用这座落黛园复刻玉华庭，虽然不知最终神似几分，但春秋郡的花海确实因此天下一绝。
每年三月是落黛园的花最盛的时候，它们开得纷纷扬扬，像是暖风里吹落的第一场雪，披着七色的羽衣翩然起舞。年轻的公子和仕女在花海中席地而坐，点起御寒的暖炉，说着只属于年轻人的抱负与纵横，一时兴起便纵声唱和，余光瞥见慵懒的春色。弥漫的花香里，歌声连着早春炉边的幻梦流向天的尽头。
只是除了在落黛园落成的那一天之外，绝弦皇帝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他说落黛这种花一生只开一度，看它盛开一次就够了。但是后来人找遍了整个落黛园，却始终没有找到这种稀有的南境之花。
所谓听琴，在春秋郡的每一个角落。春秋郡有很多的琴师，他们并非楚南地区的人，更像是朝圣一般来到春秋郡，而后便在这里弹琴，生活，弹琴，老去。究其原因，不过是古往今来公认的最杰出的的琴师恰恰是楚南国的开国君主——绝弦皇帝商离薇。
所谓“绝弦”的称号，就是来源于他的琴技。《楚南民调》有曰：“商君琴瑟楚丘南，半壁江原黄金甲”，在和白圣横扫整个楚南地区的时候，他总是坐镇中军，垒起高台，琴瑟轰鸣；伍仲元则立于军前，白衣笑歌，拔剑生死。

商君传有相当之多的琴谱，与其他富有盛名的琴师相比，他的琴谱难易程度最广，囊括从初学到大宗师的全部阶段。而至难琴谱《清羽三绝》，更被誉为琴谱中的“绝冠”。这一曲在其他琴师看来完全无法弹奏，舜弦长琴是风雅的代名词，这种琴的奏法不过“弄操拨扬”，若是想要弹奏《清羽三绝》却要用到完全不同的组合指法，这首曲子的调绝非认知中舜弦长琴的音域之内，可偏偏绝弦皇帝却能够做到。而且最匪夷所思的是，《清羽三绝》被商君用作战阵之曲，他能够在战场上根据战局来调整弦音高低起落的走势，受过训练的黄金甲士能够根据弦音调整队列，就像是行军中的旗令一般，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只是在战争结束后，他就再没有弹过这支曲了，他说清羽三绝的杀性太重，若是在和平的年代演奏，不过扰人心智，徒增忧虑。
其实后来时常有人怀疑，光凭一张舜弦长琴，又怎么可能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用音律指挥三军？弦音太过优雅柔媚，又怎么能发出战鼓和号角的咆哮声？甚至有人认为这不过是绝弦皇帝的政治手段，用异闻轶话来展现自己的军队如有神助。
况且在后来，他迫于宗族和星辰塔的压力除掉伍仲元更是为人不齿，人们理所应当得认为，天下第一剑客，即便是死也得死得壮烈些，若是“白衣笑渡三千雪，一剑阻挡百万师”而后身死，那倒不失为演义故事的范本，而不是在政治斗争中被宗族势力暗算，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上丢了性命。后来也有人讽刺，老虎之所以能够咆哮世间，靠的是利爪而不是声嘶力竭的吼叫，这显然有所暗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