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下）(2)

两个人性格极其的互补，一个喜欢闹喜欢玩，一个擅长收拾和发疯，说是把张极托付给他照顾，倒不如说是张极跟在他后面帮他捡东西。单老师会在他放假的时候带他去海边玩，汽车里满是夏天的味道，张极抱着蟒蛇坐在副驾驶，驶入隧道时突地暗了下来，再次出去时眼前一片白，只能闻到一股咸咸的海风味——车窗被摇下来了。
单老师戴着黑色的墨镜，回过头露出了明亮的笑容，声音依旧温和，却也多了一份激动，小孩子似的激动，幼稚但可爱。
“看！大海！”
这一瞬间张极总是会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像在带着一个三岁的小孩出来玩，不自觉的也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轻轻笑道：“嗯。”
怀中微凉的鳞片，海风轻抚过他的脸颊，钻进衣袖里，肌肤相亲的触感让他以为这是在zuoai——和海风。蛇将尾巴环在他的肩上，尾尖扎进头发里，懒洋洋的把脑袋搁在他的头顶上，一副困顿的模样。他小心翼翼的把头探出窗外，望着并没有那么清澈的海面，突然有种很奇怪的释怀感。
大概看到舒适的景色，谁都会不自觉地感到释怀吧——与过去的遗憾，与未知的未来的释怀。晚上坐在安静的咖啡厅里，他抱着酸奶慢慢地喝，看着对面的单老师用勺子轻轻搅动着醇香的咖啡，漂亮的侧脸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芒，对孤身一人的自己的释怀。

朝路过的汽车招手说再见，张极站在后面催他快上车。单老师只是笑了笑，拉开车门潇洒的坐了进去：“过几天我一个朋友会过来找我，可能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啦。”
张极皱眉问道：“为什么？”
“她患了绝症，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单老师单手启动汽车，撩了把额前散落的碎发，眼里似有淡淡的、无法化解开的忧愁，“我想带她去到处玩玩，过完人生中最后一点日子。”
很多东西就是从那个时候改变的。
单老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吃不下饭去医院检查才发现自己患上了胃癌，有点无奈的笑成了他人生中最黯淡的标志，依旧温柔的语气，依旧乐观的表情：“挺好的，陪着她一起走了。反正除了你我也没什么牵挂的了。”
张极只是站在门口，描摹着他柔美的脸颊轮廓，光与暗的结合体，好像想把他揉成碎片，深深刻入记忆中。只是可惜他在遇到左航之前就已经快把人的样子忘得差不多了。他没有单老师的照片，只记得他那漂亮的笑容，和写得的一手好诗。高二分班时他选了理科，觉的要忘记的话就忘得彻底点，后来才恍然大悟：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