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文摘《质数的孤独》(6)

一切都太令人费解了，只有数字让人感到安心。
1.他并不喜欢生物学，却仍以对待其他一切科目的严谨态度来进行这项实验。有机物质是如此龌龊而又充满缺陷，令他难以理解。
“雨的确不是斜着下的。”马蒂亚望着车窗外说，他的话打断了父亲的思路。
2.“什么?”父亲问道，同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外面没有风，否则的话树上的枝叶就会摇动。”马蒂亚继续说。
父亲努力揣摩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其实他并不在乎这句话的真
正含义，只是怀疑这又是儿子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所以呢?”他问。
“车窗上的雨滴都是斜着滑落的，但这只是因为我们自身运动的结果。如果测量一下它与垂直线的夹角，就可以计算出雨滴下落的速度。”
马蒂亚用手指跟随着雨滴滑落的轨迹，他把脸贴近挡风玻璃，在上面哈了一口气，然后用食指在水雾上画了一条直线。
“别往玻璃上哈气，会留下印迹的。”父亲责备他说。马蒂亚却似乎没有听见。

“假如我们看不到车外，假如我们不知道自己正在运动，就无法知道到底是雨滴的问题，还是我们自身的问题。”马蒂亚说。
“什么的问题?”父亲不解地问他，有点不耐烦。“雨滴这样斜着滑落的问题。”
3.“你真的那么喜欢学习吗?”马蒂亚点点头。“为什么呢?”
“这是我唯一会做的事。”他慢慢地说。其实他想告诉爱丽丝，他喜欢学习是因为他能够独立完成这件事，因为他学的所有东西都是已经死了的、冰冷的、被人嚼过的。他还想告诉爱丽丝，课本的每一页都有着同样的温度，让你有时间作出选择，它们从不会伤害你，而你也不会伤害到它们。但是他只字未说。
严歌苓写过这样一句话：心太软的人快乐是不容易的，别人伤害她或她伤害别人，都让她在心里病一场。
我想，马蒂亚虽然看起来很没有感情，但其实他比谁都要有感情。
只要别人对他放下防备他就会有一种想要竭力保护他们不受伤害的愿望，这愿望达不成，他会无比的恐惧。
多年前，他把妹妹丢在公园，马蒂亚一辈子都忘不掉离开时妹妹的眼神，多年后，喜欢他的丹尼斯看着他和爱丽丝牵手走出房间，丹尼斯受伤的眼神和妹妹的眼神合二为一，铭刻在他的记忆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