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与世界擦身而过(2)

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你可以坐的。”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我有点尴尬，只觉得这人真奇怪，有位置他不坐。母亲则突然招呼我：“小极，你们不打声招呼吗？小时候还光着屁股一起睡过觉的呢。”
更尴尬了。
我局促的和他说了声嗨，他没有回应，只是就那么站着。
我撇撇嘴，抓起一块苹果塞到嘴里。好酸。
仰头去看他的头顶，柔和的光从他身后照来。那一瞬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齐齐躺在席子上睡午觉，我伸手去摸他的头顶，感叹一声好软。
他那时候常来我们家玩，第一次见是在晚上的时候，我光着脚板，头顶戴着一个手电筒就下河去摸鱼，撞上了他在那里划船，问我要不要上来。我说好。
摇摇晃晃的，船头漂浮着好几条小鱼，灰色的身白色的唇，争先恐后的挤上来亲吻着船尾，我伸手去捞，捞上来好几条，一股脑倒到水桶里。他坐在船尾，抓着船桨就那么看着我，船尾掀起一阵浪花，白色的，像早上我起来刷牙时的掉在漱口杯上的泡沫。

他那时候很瘦，很白，很爱干净，他的房间总是整整齐齐的，学校发的课本也用报纸包的很好看，喜欢背诗和学英语，但是很讨厌数学。只是可惜我和他一样，所以总会有两个笨蛋在晚上的时候拿着不会的数学题跑去找张小宝。
我们喜欢上街去玩，很懒很温和的太阳，不明不暗，落在街上的光里还有缝隙，我们踩着光影在街上蹦蹦跳跳，手里抓着刚出锅的煎饼果子，说要去罗阿姨家的小卖部买冰棍。
冰棍很凉，抓在手里糊了满手的碎冰块，湿漉漉的，我把手在衣服上胡乱擦了两下，看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一边嘲笑他怎么这么爱干净，干净又不能吃饭，一边把我的衣服递过去，喏，给你擦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过来，还没碰到我衣服就被我一把抓过去按在他的衣服上，松开手时留下几个脏兮兮的手印子——当然是我的，我刚刚才帮我奶奶洗完菜，全是泥。
“……张极！”
他差点被气哭，我则没心没肺的给他拍了好几下，泥土从衣服上滚落，好像泪珠。我这才发现他哭得厉害，鼻子一抽一抽的，怪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