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狂热与人性的讨论：读《诸神渴了》(2)

整篇文章中的纠缠与挣扎，民众的狂热、英雄的叹惋、死亡的荒诞，都让我想起曾思考过的关于爱的抽象与具体之论，关于刑罚的仇恨与正义之争。
主人公加默兰在奔赴死亡之时对身边的孩子这样自白：“孩子，你会在自由和幸福中长大，而你应该感谢可鄙的加默兰。为了使你幸福，我才凶暴；为了使你善良，我才残酷，为了使明天所有的法国人都能够一边流着快乐的眼泪，一边相互拥抱，我才毫不容情。”加默兰可以在饥肠辘辘时将果腹的口粮分与抱着孩子的寡妇，却在审判时将五十个彼此未曾谋面的犯人定为企图推翻政权的同谋，最后心中安慰自己的信条，恐怕也只剩下一句for the greater good了吧。

当加默兰刚刚被选任陪审员时，身边的前贵族长者布罗托曾说“辨别真和假对人类的脆弱的心灵来说是不可能的事”，在残酷与荒诞的革命法庭中渐渐展露的结果证实了这句话——在革命的势头下，不再是因审判而死亡，而是为死亡而审判。当刑罚源于复仇的冲动而不是正义时，《巨人传》中掷骰子裁决案件的布里多瓦法官亦显得更为仁慈。
图为雅克·路易·大卫（小说中主人公加默兰的老师）所画《马拉之死》 于此我开始思考，这样的混乱缘于怎样的力量。
“现在所有这些坏人，所有这些叛徒，丹东、德穆兰、阿贝尔，不管是激烈的还是温和的，都已经死在断头台上，共和国得救了！罗伯斯比尔那一双冷静又安详的蓝眼睛，它们发出的光芒揭露了国家的那些敌人，他看到从来没有人看到的，他在自己面前画出一条不可改变的细线，离开了这条线，不管是朝左还是朝右，都只可能是错误、犯罪和暴行，谁不接受秩序、智慧和恰如其分的这些概念，谁就是外国人的代理人…… ”书中第二十章以一整个章节追问主人公加默兰的信仰与思虑，当狂热的想法被赤裸裸地吐露时，那样充满了崇拜与狂热的皈依之言令人不寒而栗。在雅各宾派那一抹盲目的激情后似乎可以看到肃反时代的苏联，甚或种族灭绝的纳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