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落下的地方 第十二章 稻荷神，在来年的樱花树下(5)

她顿一顿，又恢复了之前那幅悠然的神态，把信收了起来。“她知道这封信的内容的话，就不会讨厌我们了吧。”
“也不一定，”波沃洛夫保持着那幅思考的表情，“她也有可能会更加恨我们。”
两人在话音落下后，又陷入了一段沉默中。大约是因为阳光太过艳丽了，两人的脸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太阳的位置好像往地平线悄悄地靠近一些，两人的影子靠在了一起。不知何时，楼下荡漾的绿海已经平静下来，不时还有飞鸟掠过，落在颤动的枝头，随着小小的“波浪”而没入其中。
在日渐西落的辉映下，曼婉又一次率先打破了这沉默。
“……关于这以前的那个话题，我做出肯定的回答。”
没入树梢的鸟儿们又被惊起，向将落未满的向日奔逃去。先前去往洪泽湖的那两个人回来了。
曼婉转身往屋里走去，波沃洛夫转向她的方向，大声问道：“是指哪一个话题？”
曼婉优雅地笑了笑：“嗯－－是指哪一个话题呢？”
她转过来，和波沃洛夫面对面站着，就犹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随后，她伸出了手。
“你可以更加主动一点的，毕竟我们的关系允许你这么做。不管指的是哪一件事。”一丝被掩藏已久的坚毅从她的眉间流出，“一次可喜的胜利，但还远远不够，不能够因此松懈， товарищ(同志)。”

波沃洛夫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只纤细的手：“我也期待着和你再去一次布莱德河自然峡谷，而那时的我们会截然不同。товарищ (同志)。”
曼婉笑着松开了手：“你真不懂浪漫，南非的那个峡谷就这么令你着迷？”
波沃洛夫也顺势松开了手：“只是那儿的自然带给我的震憾，就像见到你时我的心情一般，令我印象深刻。”
“哼。”曼婉头也不回地进了屋，不过从她轻快的脚步看来，她的心情很是不错。
波沃洛夫一个人留在了阳台上。他看了看落日的位置，又看了看表，接通了一个信道。
“这里是荫连区，你们的时间尺延迟了近一个小时，请纠正。”
随着话音的落下，原本还在山崖上的太阳突然消失了，一轮圆月从旁边缓缓升起。
波沃洛夫叹了口气，趴在阳台护栏上。
“我喜欢那个荒凉的峡谷，只是因为想和你看真正的夕阳。”
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去。身后，月光倾泻如雪。
那棵住于荒地上的樱树，已经落光了它的花与叶。
光秃秃的枝条在空中盘虬，抗击着寒风的盘剥，抖动得连雪都不能积起。脆硬的疤痕排列在上面，从浅薄的伤口里传来极淡的，木头的味道。树干倒没有什么变化，也许只是因为它一直以来都布满着龟裂的纹路，自然不在乎寒风的摧残罢了。它真的不在乎吗？风划过树瘤洞的声音像是哭号。讽刺的是，在整棵树几乎都暴露在足以摧毁岩石的寒意中时，树根处却仍有一小块帷幕装置在发挥作用，它脆弱的暖黄色微闪着包裹着这棵树最后的一块。在这树根的旁边，有着两个小土堆，花瓣洒落，在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寒风把它们冻成了一体，却反而有一点春天来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