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首不老的歌到天亮(5)

C.那些别人的、可笑的保护
一个星期后，我等到了陆承恩的电话。他的声音和他的笑容一样，清淡而随意，说一会儿把合影给我送过来。我们约在上次分别的街口见，陆承恩骑着单车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街角，而他身后载着的，是冲我死命挥手的董嘉乐。阳光正是猛烈的午后，她笑的像一朵大大的向日葵。被我当做过客的她似乎总是扬起笑脸，执意闯进我的生命。“太阳这么毒，你怎么站在这里等啊，不是说我们到了给你电话你在出门嘛。”董嘉乐蹦到我面前，一把拉我到阴凉处，从背包里翻出一个信封，“我把我特好看的单人照也洗了几张给你，你随身带着，以后谁欺负你，你就跟他们说，你是我罩着的。”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收下照片，翻看起来。“笨丫头，热坏了吧。”一直没说话的陆承恩忽然伸过手，抹了抹我鼻尖上细细的汗珠。他的单车就停在我面前，长长的腿撑在地上，看着我，眼中装满了笑。后来陆承恩每次见到我都会提前许久到达，他怕我在大风的天气里衣着单薄，怕我在飘雨的街头不知躲避，怕我在烈日之下汗水打湿前额头发。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在他喘着气朝我笑着大步跑来时，他的心事已昭然若揭。彼时的我已经顺利进入市一中，却始料未及的和董嘉乐成为了同学，并且在她百般调动之下成为了同桌。陆承恩常常开玩笑说，自从我成为董嘉乐的朋友后，他的任务就轻松多了。在董嘉乐来不及吃早饭的清晨，我会帮他带一份早餐，在她上课打瞌睡时，我就认真用复写纸记录两份笔记，并划上重点，最让陆承恩省心的是，在董嘉乐想溜去跟一帮女孩子瞎混时，我会拉她一起放学回家。董嘉乐嘴上抱怨着，说我害的这江湖上已经快没有关于她的传说了，却对我依旧好。她会在食堂最拥挤的中午帮我抢到最喜欢的牛肉，会在任何人欺负我的时候为我出头，我体育课晕倒了，她二话不说就背起我。迷糊里，我能听到她剧烈的喘息，瘦瘦的身体背着我跑过全是阶梯的看台，她的步子一度放缓，双手费力的托起我，又很快吸一口气，飞奔起来。

这样豪气万丈的董嘉乐，当然不屑于参加合唱团，甚至站在合唱练习室等我都让她觉得丢人。那年的陆承恩已经升入高三，在晚自习开始之前的空档时间里，董嘉乐就拉着他一起在操场等我，而这一天，只有他一个人。“今天怎么结束的这么早？”“领唱没来，所以随便练习了一下。”我四处望了望，“董嘉乐呢？”“估计和那帮女孩子玩去了。”陆承恩拍拍单车后座，“来吧，我送你回家。”“不用了，我自己坐公车就行，你还要上晚自习呢。”陆承恩毫不在意“快点上来，不然我真的要赶不上晚自习了。”我只能乖乖坐上去。那是秋风渐起的十月，陆承恩载着我驶过学校长长的林荫大道，他轻轻哼着歌，有节奏的摇晃着车头，有树叶打着旋飘落下来，拂过他被风吹起的衣角，这真是一个美好的黄昏，如果，不是为了抄近道路过校外的那条小巷。我们是在女孩的大声哭喊声中望向巷子深处的，一个坐在地上哭泣的女生正被一群女孩子围住，陆承恩大喊一声跑过去的时候，女孩们一哄而散，只有一个人没有走，那便是董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