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方 | 二 萧晚城 梦里不知身是客(3)

第二日，师兄弟二人清晨上路，带着采买的物品走在回云水观的山林小径。正午时分，两人正准备休息，忽然听见林间传来水声，循声而去，发现几处山泉汇成一条溪流，山石落差出形成一条小瀑布，又在下方的平地积成一汪浅潭。
晚城向来喜水，看到眼前景致高兴得忘乎所以，三下五除二脱了上衣跳入水中，他撩起冰凉的潭水浸润皮肤，一边回头嚷道：“师兄，你也下来啊! 这潭水好生清凉！” 无隅稳重，笑一笑缓步走到小潭边，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从怀里取出一支五孔尺八，吹奏起悠扬恬静的《风动》。
萧晚城在水中时而跃起时而深潜，痛痛快快玩了好一会儿，觉得累了便爬上岸，挤到沈无隅身边，头枕着衣服，趴在石头上闭目休息。阳光照在少年的脊背上，晶莹水珠折射着光芒，只见从他脖颈下方三寸至腰上方一寸，有一道拇指宽的疤痕，像绵延的丘壑横亘在脊柱上。沈无隅放下尺八，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萧晚城身上，看见他背上的疤痕，初见萧晚城的情景浮现在他眼前。

八年前，枕山道人带沈无隅拜访江南旧友，归途行至大巫山附近时正逢霜降时节。途经一个小村庄时，暮色四合，家家升起炊烟，师徒二人准备在农家借宿一晚。忽然听到田边一阵喧闹，他们走近一看，竟几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对着一个小男孩拳打脚踢。
边打边骂：“哪里来的野杂种，偷到咱们仓里来了，今天就给你个厉害尝尝。”
枕山道人走上前，拉住带头青年正要砸下去的拳头，说道：“几位停手，莫要为了小事伤人性命，这孩子偷了什么，贫道愿替他赔偿各位。”
那青年怒目圆瞪，恶狠狠地向枕山道人吐了口唾沫，“死道士，少给我多管闲事，再不滚开连你一起打死。”话音未落，就作势要对枕山道人动手。道人稳稳站着，丝毫不避闪，青年的手将要抓住衣襟时，他手腕一抖，拂尘上的兽毛骤然弹起，啪地打在青年手腕上。只听那人一声惨叫，后退丈远，摔在地上。其他几人一时楞在原地，没人感上前扶他，也没人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