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与根茎(3)

根茎依然没有做出回应。
“漫长的时光给了我这样的启迪，如果你想为别人做什么事。最好先知道别人的心情。”树根语重心长的开导他。“年轻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是枝干的全部，于是拼命的向下扎根，钻进粗糙的沙砾把自己伤的血肉模糊，击碎坚硬的岩石证明自己的刚强无畏，那时的每一天都无比充实，我成了我自己的超人。”他从回忆的微笑里渐渐回过神。“但后来我发现，有人在树干上吊了一个袋子，那养分比我100年来积攒的全部都要丰沛，我的枝叶并不需要我的自以为是。所以我便不再盲目的追求，现在的我已经遍布整个花园，何况还有其他人也能给她足够的养分。也许即使没有你，她也能在花瓶里活的娇艳动人。”
看到根茎还是埋头于向下挖掘，没有回答，老树根只能轻轻的摇头。
这样的相遇一次次重复，根茎始终一言不发的继续汲取周围的养分，仿佛全世界都与他无关，唯独花朵每次哭泣的眼泪，他都收集到自己的最高处，在地表以下最接近她的位置，是那充满甘露的球囊。

时光缓缓流逝，幼蝉没能坚持到爬出地面，带着不甘腐烂在了泥土里。大树仍然无所事事，和枝叶过着相依相偎但却不相干的日子。只有根茎仍在不知疲惫。
终于到了这一天。
花儿迎来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他有着星月般澄澈的眸子，如夏夜的风一样温柔的笑颜，他一眼就看中了溪旁的水仙，温柔的俯下身来对她说道。“多美啊，这就是人们眼里纯洁的爱情！我要将她送给我最爱的那个姑娘！”
花儿的芳心被深深的触动，她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爽朗的笑容，她能想象到少女收到礼物时娇俏羞涩的面容，想象到少年深情的注视着少女的眼睛，两人幸福的拥吻。这就是她等待了漫长的时光，最后终于想要经历的一生。
少年用小刀轻轻割下水仙多汁的鳞茎，将她捧在手心里带走。他是村里药剂师的孙子，知道这样可以让水仙拥有足够的水分维持到移栽至花瓶。
根茎终于停下了黑暗中的独行。看着她把自己积攒的泪水全部带走，那将维持她最后也最快乐的一段生命。他终于微笑着停止了生长，腐烂在了地下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