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与根茎(2)

漆黑的地下是她细弱的根茎，他默默的倾听着花朵的心声，收集起她忧郁的眼泪，无声的继续向下伸展。花田中无数花朵的根系纵横交错，他们争夺着土壤有限的养分，这其中他是最辛勤的那个。常年在土中艰难的跋涉，让他有了粗糙的皮肤和扭曲的身形，为了更加接近水源，他生长的极不对称，一些根系蔓延至溪边，艰难的吸吮着身侧的水源，一些根系深埋进脚下，去探寻地底深处的肥沃和养分。
尽管花朵不愿意与其他鲜花争艳，但根系间的战争从来无法避免。
为了赢下每一次生死存亡的斗争，根茎绞死了一个个强大的对手，伤痕遍布他的身躯，枯死的对手成了他的食粮，但他从不感到荣耀，因为尽管如此，花朵仍然日日黯然哭泣。他只当自己做的不够好，哪来的空闲沾沾自喜呢。
这天根茎遇到了地下蛰伏的十七年蝉，于是幼蝉便向他抱怨：“兄弟，我已经在这沉睡了17年，再过几个月就要爬出地面蜕变为成虫了。想象着甘甜的树汁和和煦的微风，我心里就无比的期待。但即使是这样，我仍然常常感到这漫长时光的不值得，因为蝉的生命只有一夏，我忍受了17年的痛苦孤寂，却只能拥有一瞬间的幸福快乐，这真是让人遗憾啊。”

根茎没有答话，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停的向下伸展，所以无暇顾及别人的碎碎念。
看到根茎没有理睬，幼蝉便揶揄道：“不过看上去你似乎比我更惨，你一生都未见过阳光，甚至也没能看见你所给养的花儿一眼，你只能不停的深入更深的黑暗。你甚至不知道你的花儿是否美丽动人，不知道她是否感激过你的孤独苦寂。你知道她也许爱上了山间的溪流，天边的云彩，夕阳的晚霞和鸟儿的啼鸣。你只知道自我感动，自觉是你是在做最伟大的牺牲，也许她被山风吹袭凋落了花瓣，也许她被虫豸侵扰不停的咬食，可你什么都做不到，你只知道盛满她伤心的眼泪，去滋润你自己干涸的灵魂，你的懦弱只是你的挡箭牌。”
根茎没有听见幼蝉的嘲讽，他继续一刻不停的向下汲取。
而后根茎遇上了大树的根系，树根虬劲有力，他已经度过了百年的高龄，如今早已无爱无欲。“年轻人，你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呢，你的花儿回应过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