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落(4)

我是明矛塔克，我是哈奴曼，我是大圣，我追求胜利，胜了还要胜。
不断有子魂灵死亡，又不断生成新的分身，悉达多不在乎物质和能量的耗损，也不在乎思维和灵魂的僵老。无数的碰撞，过剩的毁灭，黎曼曲率从一个极端飞跃至另一个极端，时空七零八落，克里希那在战争的余波中哀鸣，而佛陀毫不在意。
“停手吧。”古老利维坦的意志在战场上传递，没有胜利果实的战争谁又甘之如饴？即便能惨胜，光明王最后的圆寂仍会收割希望，面前的是一个亡命之徒，一线生机早已被阎罗亲手掐灭，黄昏的统一意志总易达成共识，利维坦们只能无奈接受事实。
有低声的呜咽在意识海中泛起涟漪，萨姆将一切收听，他听见啜泣声，听见绝望的哭嚎，亿万颗心灵在利维坦的体内死去，他听见咒骂，感受怒火，任凭亿万的业火灼烧他的内心。总是要承受，从难被理解。我是光明王，也是索命神，我给人束缚，更给人解脱，我带来希望，更带来绝望。
时空恢复，就像破裂的心复原。哭泣只在意识海轻响了刹那，鳄鱼流泪，也只流一滴。
“难道我们就应当这样等死，魂死道消，我们已达超脱的法门，却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有年轻的利维坦不忿的咆哮，他们饱含情感，魂众还残有热切，“光明王，我们只是渴求平静，却不代表怕了你。与其等死，倒不如来同尽。”

如来无所谓，他早已死过千百回。但萨姆的心太敏感，他总有矛盾的慈悲。他还记得多久前的黄金岁日，彼时还未曾有利维坦们，他和一个个魂灵儿游星逐日，把酒言欢。他看着这些巨物，众生无异，早已分辨不清，其中是否有一个魂灵曾是他的友人，又是否有一个魂灵曾是他的所爱。
“信息，你们还能留下自己的脚印。只要你们不在新生的宇宙进行观测，只要不将你们的存在带入到下一次暴胀，信息的载体微不可计，它不会对希格斯场造成什么损耗。你们尽可将自己的信寄往下一场轮回，当做你们曾存于世的证明，它可以是诗，可以是歌，可以是话语，可以是一个故事，可以是一种频谱，可以是概率上的一阵舞蹈，可以是宇宙宏观上的一种偏好。即便未来的文明接收到，定夺也握在他们手里，而不是我们。”
于是湿婆跳起了毁灭之舞，他将舞步的节奏写入了无限群中，纳布记下了自己搜罗的语言，将一个个符记镌刻在了概率分布上。布拉基唱起了他最爱的歌，振荡波谱忠实的记下了这首旋律。密特拉将众学说汇集，诸文明的心血，只能取这智慧泉的一点涓滴。中微子将信件一一收存，它将携带这信息走去下一个轮回，在宇宙初生时以祝福撒下，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将永远的印在宇宙微波背景上，在新生宇宙的全频段不断广播，而或许有还在咿呀学步的文明开智，祭祀们在梦的量子纠缠中天人感应，莫名理解了一些片段的密文，将他们的名姓传唱入了神话里。又或许有文思难涌的执笔人，苦思间似乎听到了缪斯的歌吟，将他们的故事写进了笔下的文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