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墓人》第三章 打发无聊(2)

因为我的业务已经十分娴熟，所以我没有必要像刚来时急急忙忙的干活，因此我在从领导手里接过这些人后先不忙着埋他们，而是把他们每个打量一番。这些人看起来像是从全国各地来的，有高鼻梁的、低鼻梁的、宽鼻梁的、窄鼻梁的；个头也不等，2米的，1米5的，侏儒也有。这些人都不说话，不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不开口，只是瞪大圆溜溜的眼睛瞅你。
开始我以为他们都是聋子，哑巴。但后来我又觉得不是，且不说我认为把一个残疾人埋了再挖出来有什么意义，更为主要的是他们都能听懂我的话。
比方说我让他们排成一行，他们照做了；排成两行，他们也照做了；排成三行，他们还照做了。我也让他们相互搀扶着——有时候会有得病的老人走路不便，他们同样照做了。我也让男人背小孩，他们还照做了。
可这些人仍旧不说话。
很明显他们在装。
这让我很生气。
你也应该有这种时候：你和一个人说话，他不回答你，只用眼睛撇你，你让他坐下，他坐下，你让他站起来，他站起来，你让他走，他走，你让他跑，他跑，但他就是不说话，你肯定也气。
于是我找了一些流氓话刺激他们，用一些恶毒的话语谩骂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还会踹他们屁股，挑逗他们的敏感部位。我看到了他们眼里的怒火，嘴唇的哆嗦，脖子青筋的暴起，好像随时会揍我一样。但我一点也不怕，反而在这种无聊的时候我还希望能和人打一架。可这些人也都忍住了。

他们太强大了。
——能够把话语死死的按在自己的喉咙底下不让逃出来，也能够把自己的愤怒死死的压在心底不让爆发。
他们就像那些勇敢而怯懦的豪猪一样，只会让愤怒竖起在自己的荆刺上，但腿却在哆嗦着准备随时逃走。
我不禁猜测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经过了专业的培训，是由某个严格的导师对他们做了深刻的意识控制，让他们明白在这里永远不得开口，永远得服从；不能暴露自己，不能迷失自己，不能人别人发现自己的破绽。
我还想他们来到这儿来是不是只保留了一种单一的意识——被埋掉。我记得在动物进化的过程中曾有这种单一思维的动物，他们的脑子里一旦保持了一种单一思维的话一定要把这件事做了才会改变思维，难道这些人退化了。
不明白。
但是我最后还是对这些人失去了兴趣，我的耐心耗光了，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种土豆的，他们是土豆，埋进去，再挖出来，埋进去，再挖出来。就这么办吧。
不过有件事还是得强调一下。那就是埋之前的人和挖之后的人有什么区别！
严格来说区别微乎其微，可能是我眼界太低，看不到其中的格调高的部分。但我也发现了一点点的差异。这点差异体现在这些人的面部表情上。埋之前的人他们的脸上均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抑郁感，像是无聊，无所谓，不在乎，和将要死的人的表情差不多。而在出土后的他们在这种无所谓的间隙有了一丝丝的欢愉。但是这种欢愉也是极难察觉的，因为这些人仍旧保持着某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这种神秘感死死控制着他们向外人展露自己心绪的动机。后来又经过更长时间的观察，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假设埋之前的人是得了病的人，可能是思想，可能是身体，埋葬他们是为了治病，把他们身体里的某种毒素排解到了土壤里，让他们获得一种象征意义上的重生，就像是杀死了一个支配自己的意识，抛弃了一个属于自己但又不被某种环境承认的意识。但这也不一定准确。因为象征这玩意太过于虚幻，我只能瞎猜测，毕竟我只是一个掘墓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