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亮】八年(4)

他与当今皇帝的情分远不止这八年。
彼时他们都年少，赵云不过是个先皇后所生的不得宠的皇子，他上有三个兄长，下有七八个弟妹，可无论哪一个都不会像他一样地位尴尬。
宫里是个捧高踩低的修罗场，没有皇帝关爱的皇子什么也不是。
缺衣少食遭人欺负是家常便饭，太子把这个占着嫡子名头的弟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见父皇不对他寄予厚望便处处为难。
赵云第一次见到诸葛家的公子是他这一生中最难堪之时。
被当狗一样踢来踢去，逼他吃泡了馊水的馒头，叫他给一只鹦鹉下跪磕头，在一众皇子和世家公子面前出尽洋相。
或许有人可怜他，但没有谁敢救他。
“陛下即刻便要路过此地，太子殿下这般行事不怕被瞧见？到时损了殿下在陛下面前的名声可就不好挽救了。”
私底下教训人是一回事，当着皇帝的面欺辱弟弟又是另一回事，太子顿觉倒霉，也顾不上教训人，直接就带着乌泱泱一堆人离开。
“四殿下，我来晚了。”
赵云被人搀扶起，他的脸被人抬起，干净的帕子在他脸上轻柔擦拭。
一张脸就那么闯入了他的眼底。

“你……”他抓紧衣角，“我父皇真的要过来吗？”
少年随性地笑了一声，“我随口编的谎话，不这样太子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会报复你。”
“殿下不用担心我，我可不怕。”
少年如昭昭明月，一点一点，一丝一缕侵皮入骨般随着那些年月侵占了整片心域，等回过头才发现，原来缺爱的人如此轻易被打动。
赵云的年少时代最苦，可他却是最怀念那段时光，因为那时候有个人总是偷偷给他送吃的，偷偷带他出去玩，成了母后去世后唯一一个尽心尽力对他好的人，那时候的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没有那么多的缝隙。
“你会像其他人一样，给了片刻施舍的善心后就离开吗？”
那个少年曲指胆大包天地弹了皇子的额头，说：“不会。”
“为什么？”
那时候的诸葛亮只是对他笑，哄他去睡，“你歇了吧，我就在身边陪你一会儿。”
但赵云没有真的睡着，于是他听见了那个荒唐却无比真挚的理由。
“因为我喜欢你啊，四殿下。”
赵云无法自拔地也爱上了比起彼时的自己更优秀很多很多的那个人，于是起了争抢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