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中的绘旅人·乐园】春日「路辰」(9)

他的身体并不会排斥香叶茶，喝上一些他便会沉沉睡去。只是每次醒来，他都会忘掉一点过去的事，回忆中的画面便会褪色一些。于是很快他就不再喝了——若是连回忆都消失殆尽，他就彻底变成一具空壳了。
但他其实是会做饭的。当年独自呆在庇护所里，在父母忙于工作的时候，他会看着从邻居家里借来的菜谱，一点点练习，煮东西给自己吃。呆在乐园的时候，他偶尔也会从小花园里走出来到图书馆去看书，里面也有不少和平年代留下的厨房指南，其中一些食材与厨具已不可考。
他在心中一遍遍模拟着那些饭菜做成的样子，只有以图片或是文字存在的时候，那些食物对他来说才是美好的。
她知道他这样的情况后，刚开始非常生气，生气完了又有些伤心。搬到一起住以来，她一点一点温柔却坚定地改正他的饮食习惯。奇妙的是，当她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不再抗拒吃东西这件事，甚至能吃不少。在她的身边，他越来越像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望着她吃他亲手做的晚餐时满足的表情，那些无论什么都无法填满内心空洞的日子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发生的事了，如果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倒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你就满足了吗？你还真是被安逸的生活磨掉了斗志。从前的你敢用一个世界的毁灭换一个世界的新生，看看现在的你，如此怯懦。”那个声音再次阴魂不散般出现。

路辰猛地抬头，看着将碗筷收拾进厨房的她。一切没有异常，她听不到方才的那个声音。
他沉默以对，不想让她发现他的异常。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并排陷在沙发里，共享同一条薄毯，各自阅读从图书馆带回来的书。
路辰将书扣在膝盖上，转头开口，“你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这里呢？我知道我问了很多遍，但我还想听你再说一次。”
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讶异，很快便笑了：“没关系，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告诉你，我是为了你而留下。我回应了那个在滔天火海中哭泣的小男孩，就会负责到底。旅者所选择的落脚点一定是她斟酌再三珍郑重决定的，没有什么能左右她的决心。”
“谢谢你。”无论第几遍听到这个回答，路辰都会为此高兴不已，“谢谢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
“就这么简单的一段话，就把你敷衍过去了吗？”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你是那个不愿醒来的我，是那个在自怨自艾中无限沉沦的我，你是不见光的怨愤，是我该埋藏的过去。连星之提督都无法再决定我的意志，何况是你——我无比了解、痛恨的，过去的我自己。而决定我的未来的，只有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