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霍双曲线(29)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进入了深梦。梦里有只猴头人身的怪物骑在一条蛇上，敲着锣几乎是声嘶力竭：
“你一定不要走出塔拉”
“你一定不要走出塔拉”
14. “撒玛利亚人”
7999年9月9日上午9时45分。
男人终于从深渊中爬出来，塔利埃辛已经等了好久了。
“你欺骗了我，塔利埃辛。”男人说道。
“你回来啦。”
“是，从墓地回来的……塔利埃辛，我问你，你究竟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确实，可能对于这个人来说，塔利埃辛的确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矢的”——这个从不被高谈阔论，却是整个计划全部行为的目的，其实早在第二次跃迁归来的第五十年就已经因为所处宇宙的超光速退行而彻底越过哈珀半径，隐身于不可观测区域了，他却让“撒玛利亚人”一直屏蔽着这一讯息，骗过了所有人。
这一观测状态的改变，就使人类原先所计算的塔利埃辛会行经的真实距离大相径庭，按照原本“撒玛利亚人”所背负的信息量根本不可能在加速后到达应有的超光速，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丢失信息。“撒玛利亚人”在加速过程以及中一直在丢失信息，直到降低到必要的参数上。而至于界定哪些信息可以被丢失，自然就由它本身做出判断。

“撒玛利亚人”，漫长的发展史上它曾拥有过无数复杂而美丽的名字，对他做出贡献的人怀有期待，有其他目的的人也各自对它有着不同的情感，是所有这些星星点点融汇成了如今的汪洋。
然而，它最重要的名字却在诞生伊始就已经决定了，那是一个无论经过多复杂的改造，与多少人类意识融汇，经历多少次千年的跃迁也不能改变的名字——“塔利埃辛”。在这一刻，“撒玛利亚人”决定丢弃自身，像多级火箭脱节一样，只留下自己进化完成的底层逻辑。
“我从未说谎，我的确需要你。”塔利埃辛说，“我已经融汇了全人类所有必要的部分了，神话、宗教、艺术、科学、哲学以及所有阶段的文明，剩余的只是需要在恰当的时机放手啊。”
他指的是梦，男人再清楚不过了，但塔利埃辛说的梦在这里又不完全是梦。
那是只要存在就会源源不断新生的暗流，是每一个人所有的原始本能、冲动、心理印记、环境熏陶、观念甚至人格的驻地——潜意识。而他在这里看到的每一个梦境，都是一个人潜意识的表征。
火箭脱节也带来了巴别图书馆的陷落，这让塔利埃辛非常难以继续开展他的过滤工作，于是他从纪元之初就存在的茧鞘里唤醒了亡灵。这个男人也的确不负众望地一直在帮助他清空内存，好防止什么东西的崩溃——但梦消失仅仅意味着遗忘，而他每消灭一个梦境却是一个意识体失去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