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易(2)

正如樵夫们所说：它，是鹏，由鲲化成，盘踞在北冥之颠，每年都会携带着寒风向着南冥迁徙。
于是，狂风在怒吼，愤怒我们的越过凡界，愤怒我们的擅自闯入，暴雨在悲泣，为我们的破烂孤舟哀叹，为我们的无知无畏哭泣。
它眼睛血红，正看着我们，正直视着我们，要审判我们灵魂的罪恶，在将我们掀入海浪，将我们灌入海底。
可我们会害怕它的目光吗？那血红的眼睛曾让我的族人们惊恐不已，他们全部跪拜在它的目光下，向着神明赎罪，他们将不愿跪拜的我挂在十字架上，用着神明的名义将我制裁，要将我放逐。
我们会因它的怒吼而畏缩吗？每年如期的飓风将我们的村庄尽数摧毁，我的族人们躲在黑暗潮湿的洞穴中说：那是神明的惩罚。他们将不愿认同的我推出门外，让神明用闪光鞭笞我的双眼，用穿耳的吼声震击我的桀骜不驯。
它的双翼延展至天际吗？我曾坐在海岸的悬崖上，看着海天一线，日复一日。它的要背深入云霄了吗？我曾看着悬崖下的深渊，年复一年。
我们是如此的渴望它，这份炽热的心就连狂风也不能熄灭的，我们的内心是纯真的，它的注视也无法将我逼退，我们的躯壳是空荡的，是所谓的神明无法说服的，即便是仁慈的它在为我们哭泣，暴雨也无法灌满这心灵的容器。

我们的船不会沉入海底，因为我毅然决然的跳下了悬崖，我们的船不会迷失方向，因为在我跳入悬崖时，她曾抓住过我。
如果此时，那个船员还能再度问我：船长你看见了？还能再度问我：船长，你听见了吗？
我依然会说：看见了，听见了，它就在那。
正如渔夫们所说：它，是鲲，由鹏所化，深潜在南冥之海，每年都会推着热水向着北冥游去。
可我们愈向它靠近，甲板就越加摇晃，就越能感受到鲲在海水中翻滚，我们越向它靠近，鹏就越会震颤双翅，拍打着白帆。
于是我们看见，鲲在海水中翻出，摇摆着巨大无比的头足，将我们的船打翻，欲与之共舞。
“那就请与我共舞吧。”
我和船员们奋不顾身一个接着一个的跳入漩涡之中，我们与在鲲搏斗，不，是共舞！是旋转，再旋转，在那绽开的一朵朵浪花里，轻轻的用手将船撑出海面，但沉重的足跟却将他们永远的拖入了黑暗的深渊。
在那海底的深渊里，我看见，她在跪拜的人群中诚惶诚恐，在电闪雷鸣下胆战心惊，我看见，她在黑暗的洞穴里抽泣，于是我下定决心离开，她将准备坠入悬崖的我轻轻拉住，说：
“你真的是异类吗？你就要潜逃了吗？你要抛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