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记忆」回忆(2)

有时候会有小孩拿着泡泡水吹，一串琉璃似的泡泡往天上蹿，太阳投下的金辉里它们闪着光，好像在与尘埃跳舞。
我痴迷于那样的色彩，但捏着那点少得可怜的零花钱怎么也舍不得拿来买瓶泡泡水。于是动了点心思偷偷用家里的肥皂碎末，一点洗发水或是沐浴露，再摁点洗洁精配在一起拿水混了用吸管吹着玩。
个子矮就干脆站在楼梯上，仰头认真吹出个泡泡，可也不知道是材料不对还是水太重，泡泡蹦出来后总不能往天上飞，而是打着旋落下跌破在地上。
但那透明的身子越过光依然是五彩斑斓的。
还带着余温的傍晚里，我会被奶奶支使去追叫喊着“河南老面馒头”的三轮车。
车子走街串巷，我也走街串巷，再在它停在谁家门前时凑上去用手上几张一块钱纸币换来一袋袋样式不同的馒头当第二天的早饭。朝家里走的路上我总会偷吃，往往一袋小馒头在进门前便空了半袋，那紧实的味道比将来七七八八包子店卖的要好得多。
还记得某个夏夜里看完电视被母亲带去楼上吹风。家里的楼顶有一个用来晒衣服的大平台，三面被水泥矮墙环着，奶奶沿着墙种了好几盆植物。当时我认不来，现在也没有长进多少，只知道那曾有过盆仙人掌，有过盆昙花。

母亲从小房间里拖出张竹床，我们便躺在上面吹着晚风看星星，她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我数星星。
那黑色的天幕上缀着的星星极亮极多，我往往没数够二十个就花了眼，只能乖乖重来。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里夹杂着母亲柔和的声音，也许最后我睡过去了，也许没有，总归像一场梦，第二天睁开眼睛时还是躺在房间里的床上。
后来啊，家里换了房子，有了个阳台，却再没有能摆上竹床看星星的大平台了。
就像那盆仙人掌因为缺乏水分枯死在炎热的夏天里，就像那盆昙花开放时我没能熬住第二天只看见朵开败的花。“推箱子”“大鱼吃小鱼”“贪吃蛇”“捉迷藏”连同“河南老面馒头”一起裹进泡泡里掉在地上摔破了。
我爱吃甜，现在炎热的白昼里我依然会吃西瓜，只是不再敢吃冰的了；而夏夜里我依然会吹着晚风看星星，只是再也没见过幼年时的盛况。
灯光点亮了黑暗的乡村，于是人们不再需要星星月亮了，风带走了夏日的记忆——
所以再谈起它时只剩下“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