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文满星(2)

他抱住一个男人的大腿，嗷嗷大哭，嘴里还大喊着“你杀死我吧！”
他被人追杀，在黑灯瞎火的巷子里横冲直撞，在一个垃圾堆旁边被人一棒子敲昏。
也有快乐的时候，是和一个女孩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鼻涕都咽进嘴里。
这些场景都太过浓烈，但全都没有溢出回忆。
他记得起这些场景，却再也无法捡起配套的情绪。他感受不到自己决定跳楼时的绝望，共情不了哀求别人杀掉自己时的痛苦，想得起那晚的巷子有多黑却想不起黑暗里藏有多少恐惧，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喜悦能让人流泪。
其实程昭并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他拥有一项引以为豪的记录，便是看电影从未哭过。
他很难和人共情，也许是因为一路走得太顺风顺水。
他出生在一个教养良好的家庭，上不错的幼儿园、小学以及初中，轻松进了省里最好的重点高中并有幸一直保持着年级前三十的名次，上了top3的名校，年年拿奖学金，因为长得帅所以不缺女朋友，争取到了公费出国交流的名额，秋招就拿到令人羡慕的大公司offer。

程昭不仅是在重要事情上顺风顺水，连生活小事上也运气爆棚。总能赶上公交，总能刚好买到早餐店的最后一根油条......
程昭的心情却不似人生一般节节攀登，总是淡如止水，平静得可怕。他甚至觉得有些厌倦。
直到他记起了前世的事情。
一开始是那些情绪激动的回忆。逐渐地，一些稀松平常的日常也被记起。他交过的朋友，爬过的山，爱过的女人，悉数登场。
很快程昭发现，这些并不是同一个前世。
他死了，死过很多次。
程昭琢磨了九九八十一个夜晚，姑且琢磨出一点东西。
首先，先说重点，这些回忆也许不能被称作“前世”——他其实被困在一个循环里。
1997年出生，历经许多事情，然后死亡。
接着，重生，死亡，再次重生，再次死亡。
那些回忆不是前世，而是上一次循环里发生的故事。证据是每次所谓的“前世”，都从1997年开始，或长或短，全看他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