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晚饭】大小姐的向导观察日记（6）(2)

向晚一向不擅长处理复杂的情感，她是那种面前摆着蒙娜丽莎她也会觉得这就是个身价昂贵的普通女人的性格。
她脚底踩着沙沙作响的落叶，悄声从帐篷中穿行而过，方才思绪的波动带来一种焦躁挫败的无力感，身后的密林总传来充满热浪和潮湿气味的风，破碎的月光淌在草丛裸露的一片片黄土地上。她踮起脚尖踩上月光，天性中一点无用的浪漫情感融化在难得的、思绪停歇的静谧里。
她漫无目的踩着斑斓远离了营地，前方的树枝游蛇般摆动，向晚莫名嗓子一紧。哨兵机敏的五感伴随而来的是准确到荒谬的直觉。
“我的朋友！”精神图景连带着黑夜的绝对寂静被前路上出现的瘦高个子的男人猛地打破，咽喉处的抽搐感直逼得向晚连退几步，她强忍着脑中的警铃大作举起手示意陌生人不要继续靠近。
身后本应因为这嘈杂而苏醒的满营地的哨兵竟然悄无声息。
面前的男人高瘦的颧骨上闪烁着精神兴奋的红光：“我已经几百年没在这儿看见过活人了！”他亲密地伸出手去揽向晚的肩，向晚侧身堪堪与他的大掌擦肩而过。
“我该回去了。”向晚压下作呕的欲望指指身后那一处不远的营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的前额疼痛得夸张，对方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过于热切的行动……

她终于还是干呕一声。男人猝然停下了热情的招揽，脸色阴沉下来。
“是……是的。现在已经太晚了些，”男人看看天空，过长的胡须掺杂着夜晚看不清的颜色。向晚又退一步，祈祷自己声带的颤抖并未被发现。“我要回去了，不然我会受到军规处罚的。”
“实在是太晚了，可惜特蕾莎的蛋糕已经做好了……”他停下无休止的念叨。仿佛向晚四十秒前说的那句话终于飘到了他的脑子里。“军队，”他看向向晚身后，“军队！小妞，那可是给我们保家卫国的哨兵们！”
他笑嘻嘻地朝着向晚走进两步：“哨兵，你值得我请你吃两顿大餐！”
不——周遭景象伴随着鼓锤般的心跳高速旋转成扭曲的麻绳。前额袭来击打般的阵痛，汗珠从发丝间渗出，可她的脊背突然冷得要命，向晚为着突如其来的寒冷僵直了背，连牙关一同颤抖起来。
“哨兵，专心。”
压迫感霎时减退，这声音仿佛从空谷传来，激荡退流的精神图景深处，暗涌的温暖穿过沉重的海洋捧起她的脸颊。
“专心。”那光点顺着她冰凉的手腕向上缠绕着贴紧了手心。向晚发僵的手指将它拢入指间，无处可泄的恐惧和焦躁宛如洪水般破坝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