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新港】温柔天才(7)

老人说，韦受了不少的皮肉之苦。韦的爸爸从韦很小的时侯就打韦,希望韦能成才。但是，韦不愿意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韦的爸爸就经常打他，韦的身上有很多疤，连他脸上都有挨打留下的疤痕。韦的爸爸是世界上脾气最坏的人了。韦真的是很不幸啊！
我对老人说：“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话。”
老人说：“我是看着韦长大的。韦这么大的时候我们就是邻居。”老人用两只手比画着一个生命的长度，那个长度比吃饭时使用的筷子长不了多少。
这时，一个高大的中年人拎着一大袋子吃的东西走了过来。老人说:“你们看见了吧，他就是韦的爸爸。他现在每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给韦买吃的。韦的头发比他爸爸的头发白多了。世界上的事有时真是不公平啊！”
韦的爸爸担心有人认出他，在经过我们面前时，深深垂着自己的头。我注意到这个高大男人的手，他的手跟他粗壮的身材一样，又宽又厚。就是这双手，让韦在童年和少年时代饱尝了皮肉之苦。但是，现在这个高大的男人却驼着背，像是承受着重压。他在上楼梯时，脚被绊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滚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仍旧没有见到韦。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总想哭一场。但是，我又哭不出来。于是，我就在大街上大叫了一声，我把喊叫的声音拉得很长，近乎歇斯底里，让我自己都觉着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我每天总是坐在家里的电话机旁边，我想找人说话，或是听别人倾诉。我知道自己渴望跟谁说话，我心里非常清楚。
我担心自己的电话会影响韦的休息。他现在是一个老人了，常常坐在那里就要闭上眼睛打个盹儿。
我还是拨了韦家的电话号码。
跟韦通电话的时候，我用录音机把韦的声音录了下来。我想保存韦的声音，那声音是我听到过的世界上最最温柔的声音。一开始，我问了他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比如，吃饭怎么样，能吃多少，消化吸收怎么样。我突然觉着自己问的问题很无聊。我的潜意识在警告我，这是在浪费韦的生命。
我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韦，你告诉我，你身上的温柔是怎么来的?我不理解。”
韦没有回答。我等着。人类等待登上月球，不是也等了几十个世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