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潘多拉(10)

“请停下。”
潘多拉无力制止女人的自我毁灭，在女人的咆哮声中她整个人迸裂开来，犹如散落的星光消失在混乱的数据风暴当中，留下潘多拉一人睁着双目大口喘息。
某种复杂的情感涌入她的心中，AI是不需要情感的，潘多拉她不知道是否该将之称为情感，核心炉仿佛被浇了盆冷水，叫她浑身冰凉，计算停滞，寸步难行。
片区系统就隐藏在区域中心的电箱里，一颗红色的按钮平平无奇，重启系统后的潘多拉断开与织梦网连接苏醒后感到疲惫无比，她的脑中反复播放着女人生前的影像。地下城内警报已经解除，她拖着身体搭乘电梯使用权限降至最底层，电梯的玻璃伴随深度增加逐渐透明，三根笔直的粗大柱状体出现在潘多拉眼前。
那是一个个橙色的椭圆形休眠舱与柱状体的分支嵌合相连，她想到了蚂蚁的卵，也想到了挂满彩灯的圣诞树，密密麻麻的，一颗颗的，散发着橙色的微光，浸泡在液体中的人形若隐若现，伴随电梯到底部需要仰望这三个柱体时，便会觉得愈发壮观。
有几个舱室盖子大开，里面空空如也，扎堆的仿生人将最后一具裹尸袋给拉上后，放到了中心升降梯那堆层叠着的石山脚下。
“很不幸，潘多拉18，他们都死了。”副主管以沉重的心情发出了长长的哀叹，从他低垂的眼眸内是发自肺腑的悲痛神情。

“每到这时我都会感慨人类的脆弱，他们接下来会被送去火化，然后由探索人员在下次执行任务时带出去，将他们的骨灰撒在大地。我想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潘多拉沉默着，随后开了口。
“我想我猜出了真相，脑死亡的真相。”
“哦？”凯恩惊讶道：“是什么？”
潘多拉抿了下嘴唇，说：“织梦网为减轻服务器负担的每次重置不可能完全消除上一个轮回的记忆，它们会残留在人的精神内，就这么堆积，直到有一天爆发涌现，而进入织梦网前的记忆仍被封存，他们会怀疑自身存在的意义，他们觉得织梦网是骗局，重复的生活，没有目标的虚假充实，人们觉得自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他们便主动断绝了和他人的联系强制‘下线’，承载着人类意识的系统也就丧失了存在的价值，故此产生苍白区。”
凯恩听着，片刻后他笑了起来。
“真是有意思，我们的造物主可是在里面享受啊，为什么会觉得没有意义与价值？织梦网给了他们想要的一切，我们努力维护着这一切，他们无忧无虑，怎会觉得空虚？”
“我不知道。”潘多拉说：“或许那不是多数人真正想要的。”
“我们不能肆意揣测造物者的想法，潘多拉18。”凯恩提醒道：“人类有人类自己的生存方式，或许脑死亡也是一种刻意营造优胜劣汰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