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到(11)

1998
我也记不清今天是几号了，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昨天我还在实验室。
屏幕上的图标显示能源已经充好，可以开启下次空间跃迁。
随着熟悉的黑暗，屏幕上出现了变化，从符号来看，大概距离地球几分之一光年的地方。
按照习惯，等待充能期间，我打开光量子观测仪，观测地球。
我移动角度，从太平洋到内陆，再到山区，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基地，然后我看到有两个人从基地里出来。
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叶红英，以这样的方式。
“叶红英……”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移动着视角，跟随着1997年12月13号的我们，看到他们开车去了民政局，去了湖边，然后在草坪上静静坐了一下午，看到最后叶红英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我一路跟着叶红英而去，直到汽车沉入河水。我一下按灭了屏幕。
“难过就不要再看了，自己折磨自己。”我劝于森。
“可能你不太理解人类，也可能是不了解痛苦，人类会对痛苦上瘾的，我又往远离地球的方向折跃了，我看第二遍，第三遍……第十七遍，我也分不清是自虐的快感还是想再多看看她。”

“因为每次都是观看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不断地远离地球，不断追寻着更早的光。”
“她是所有光的源头。”
“直到有天，我发现我回不去了。”
“系统好像将这样的跃迁方式设为了默认，也可能是故障，总之我无法再对飞船进行操纵。”
“我就这样深入更深的太空，我甚至可以猜到自己未来的结局：停在一个连恒星光芒都照不到的地方静静等死。”
“已经二十年了。”我突然愣住，二十年不断跃迁，可能已经远在地球几十光年外。我从没有的想到这个通讯电话是从几十光年外打过来的，接着我内心升起了一种巨大的怅然，每天都重复着自己最痛苦的一天，看着爱人死去，如此生活二十年，这个人是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啊。
“你孤独吗？”我问。
对面声音消失了，良久才出口：“怎么可能不孤独啊……”
“那你还有什么遗憾吗？力所能及的话我可以帮你。”不知出于同情还是什么，我向于森承诺。
“遗憾，可能就是认识地叶红英有些晚了，没能多和她生活一段时间。其他的倒是没有……哦，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我回国太晚，又一直在保密机构内，没能回报当年资助我的人，也没能让他看到我的成绩，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查一下，我也没能有什么回报的，帮我带句谢谢吧。”